二、生意场上一向是钱的事情最简单,人情才是最难还的 (第13/15页)

彭海碗赶紧上前:“李少东,您少安毋躁,请先喝碗茶再说。时候还早,咱们东家还没起呢。”

“还没起?”李钦一阵大笑,回顾左右,“怕是知道今天就要彻底向我李家认输,吓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了吧。”

“啪!”刘黑塔高挑眉毛一拍桌子,“姓李的,你狂什么?你娘打了我妹子,要不是看你和古大哥一个爹,老子早就揍你了。”

李钦一愣,旋即笑道:“哟,是你啊黑大个,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你也没干什么嘛,是不是古平原让你带钱回徽州,给他找块养老的地方,今后就躲在那一亩三分地不出来了?”

彭海碗见刘黑塔要大发雷霆,赶紧横身拦住,回身赔笑道:“李少东,咱们做生意的求财不求气。您等着,我这就去回禀,古东家马上就出来。”

“这还差不多。”李钦故意不看刘黑塔,大剌剌地坐在厅中,挑剔着顺德茶庄的茶不好,点心也差,陈设器皿都不入眼。他一味拿妓院的东西与这儿作比,将此处贬得一无是处,把刘黑塔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醋钵大的拳头越捏越紧。不过刘黑塔心里也存着疑虑,他与古平文、彭海碗等人这两天没唠别的,说话就是那一百万两银子。谁都猜不透这仪表不凡、出手万金的苏公子是个什么来头,但是彭海碗有一句话却让大家从心里认同。

“这些银子一定不是好拿的,不然古东家会比没看到这些银子的时候还要烦忧?依我看,这银子能不能用,还真是不好说。搞不好啊,铺子还得让李家拿走。”

故此刘黑塔也担着一份心,眼睁睁看向内堂,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彭海碗才慢慢走了出来,见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自己,他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见我?”李钦一眼看见了,腾地站起身,“那我去见他,有钱便罢,没钱就乖乖把铺子让出来。”说着往里便走。

“谁敢往里闯!”刘黑塔大喝一声,把跟着李钦的那些人都吓了一哆嗦。

“啊,原来你们想赖账啊。”李钦来之前,就已经和王天贵一起想好了对策,嘿嘿冷笑道,“那也好。阎把头,过来!”

阎把头是江宁西城厢的一个大地痞,手下十几个人都被王天贵一股脑收了,原先在盐场当把头,吃香喝辣,后来盐场归李万堂管理,他嫌没有原先自在,也没跟着王天贵时拿的银子多,便甩手不干了。王天贵看中他心狠手辣,索性重金聘他当了自己的打手,名义上是在李钦的盐店做事,实际上是听王天贵的话。这一回也是王天贵让他跟来,帮着李钦唱一出好戏。

“少东家尽管吩咐。这儿怎么说都是我的地头,您一句话,叫来上百个兄弟不在话下。”阎把头看着刘黑塔那板实的魁梧身躯,单打独斗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只是猛虎也架不住群狼。

“打架?呵呵,咱们占着理儿的事儿,何必学粗人动手呢。”李钦从袖口抽出一份文书,拿在手上扬了扬,“你们看好了。这是古平原当日与我所立的那份契约,讲明了一个月内付不出百万两银子,就要将所有盐铺交予我。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并没有强买强卖,何况还有两淮盐运使乔大人作保,在官府也是备了档的。时至今日,已经到了履行契约的最后时限,古平原躲着不肯出头,那也好!阎把头,你去把这份契约雇人抄上几百份,在江宁城大大小小的茶肆酒楼散发出去,就说徽州来的古平原不讲商人信义,立了契约不算数,赖掉了李家一百万两银子。”

李钦不怒不恼,反倒来了这么一手,这是事前谁都没想到的。眼下事实俱在,要真是传遍了江宁城,别说在两江,就是回了徽州,古家的招牌也砸了,商路就算断了。

彭海碗最识得这里面的厉害,心说生意是古家的,除了古平原,谁也做不得主,事情逼到头了,到底怎么办,还得他一言而决,当下冲着刘黑塔使个眼色,示意他让开。刘黑塔一愣,不情不愿闪开身子。李钦冷笑一声,带人往里便闯,打定主意要好好羞辱古平原一番,等他亲口说出“拿不出银子”这句话,再将此话传遍两江,一样能砸了古家的招牌,让他人店两失。

后院有个大大的天井,平素是茶店伙计打包卸货的地方,正房是掌柜们的议事处,古平原便是将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李钦一来到天井,便趾高气扬地喊道:“古平原,事到如今你当缩头乌龟可没用,杭州的胡财神也帮不了你了。欠了李家一百万两银子,想要这么拖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屋中静悄悄的,没人回话也不见有人出来,李钦疑惑地一皱眉头,指了指道:“你们东家是在屋里吗,该不会翻墙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