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出价不高,也能成交 (第16/20页)
一番搜索之下,终于在几里之外发现了通海帮的老大,也已经受了极重的伤,身边兄弟掩护他逃到此处,见了来接应的人,只留了一句话就溘然而逝。
“什么话?”江泰急急问,这句话必定干系重大,徐继成走私贩运的路线是绝密,为防出首告密,除了通海帮弟兄之外,连漕帮其他人都不知道。能在这条路上设伏袭击,不问可知必定是自己人下的手。徐继成临死前留下的话,当然就是揭露杀人凶手的真面目。
“当时情况危急,找到他的是个帮中小角色,脑筋却很清楚,眼见老大一口气上不来,脱口便问‘仇家是谁?’据他说,我师父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说的是‘对方三十出头。’说完这句话,师父就归西了。”
通海帮老大遇袭身亡,事情糟到了不能再糟的地步,在场的帮众一面把尸首抬往镇江,一面沿路发出警讯,通知通海帮的大佬们赶来,连带着所有能找到的帮中前辈、首脑人物都一并找了来,这样人越聚越多,等到了镇江,漕帮中的要角已经闻讯赶来了一半,此刻都聚在江家的客厅里。
“对方三十出头?”江泰喃喃复述,只听得是一头雾水,再看旁人也都是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要说三十出头的人,漕帮中能有近万人,就是通海帮里也有几百,徐继成大概是临死之前神智昏昏,才会说出这样一句。江泰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沮然。
所有人都是这样以为,只有古平原起初也是一怔,转着眼珠想了想,眉毛忽地一挑,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别人没注意,白依梅却一眼瞥见了,她与古平原相识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太熟悉了,见他若有所悟,自己沉思了一下,将身边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小伙子点手唤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古平原心中在激烈斗争,他已然从徐继成的遗言中得知了凶手是谁,但这说到底是漕帮的家务事,自己身为空子,留在此地已属不该,再要开口更是逾规。江湖上恩怨本就难明,安知孰是孰非,这句话一说出来,只怕是一场腥风血雨,不知要死多少人,说起来是因为自己多口,岂不是造孽。
所以他打定主意不开口,正想着,忽觉得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是那个跟在白依梅身边的小伙子。
就见他年纪不大,却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冲着古平原扬了扬下巴:“咱们大阿姐问你,徐老大临死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伙子当然就是杀了僧格林沁的张皮绠。他受梁王所命,跟在白依梅左右,一来是为了避祸,二来也有助白依梅一臂之力的意思。白依梅见他为人热诚,加之也想着意笼络,于是与他认了干姐弟。张皮绠是个实心人,既然有了干姐姐,一颗心就都在她身上,真好比对亲姐姐一般。古平原的事儿,白依梅并没让张皮绠知道,但既然干姐姐对他有敌意,张皮绠当然也没好脸色。
听他说话这么不客气,古平原气不打一处来,瞧在白依梅的面子上没和他一般计较,只是他要问的事情,在此时算是事关重大,古平原抬眼向白依梅的方向望去,就见她也正看向这边,起初面若冰霜,渐渐地,目光仿佛柔和了些。
就算是错觉,也足够古平原像被催眠一样,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知全部讲了出来。张皮绠听完,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转回来向白依梅附耳而言,她听完了,慢慢点点头。
此时场中的对话还在继续,徐继成的徒弟还有话说。
“我师父最近几日愀然不乐,他曾经透过话风,说有人撺掇他将通海帮拉出来,自成盐帮一派。说是甩掉漕帮这个大包袱,可以大发横财,用不着辛辛苦苦为他人作嫁衣裳。”
“你师父怎么说呢?”
“师父回了两句话,‘铁树不开花,漕帮不分家’,‘粮船跳板三尺三,进门容易出门难’。他说来人知难而退,自己顾念义气,也就不为己甚,不会将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这么说,是有人暗怀鬼胎,图谋不轨,害怕你师父揭发此事,就先下手为强。”江泰涨红了脸,恨不绝声地道。
“听着,把帮中兄弟都派下去,到水旱码头打听,哪怕有一点消息都报给我。再将各位当家老大都知会到,继成头七那天,在拱宸桥家庙聚齐,就算掀个底朝天,也非把这个叛徒抓出来不可,到时候开膛摘心祭祀忠灵。”
厅中人闻言无不失色,听这意思,江泰是不顾一切要给徒弟报仇。厅中的这些首脑人物中也不乏头脑清楚之人,想到这么一来,运河上下必定要出一场大乱子,弄得漕帮弟兄人人自危,真要是到了各帮彼此攻讦,甚至为了“抓叛徒”而刀枪相见的地步,漕帮离各立山头、分崩离析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