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等顾客上门,不如换个卖法 (第4/17页)
“哎呦!”舵工整年迎来送往,真话假话一望便知,看古平原的脸色就知道绝不是虚言。“您是白大人的弟子?!哎呀呀,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方才还管您要了3两银子。”他拿出银子就要塞还给古平原,“不成不成,这银子我可不能收,要是被人知道我收了你的银子,不被同行骂死,回家也得被我爹打死。您、您把银子收回去吧。”
古平原下意识地伸手一拒:“船家,我问你,当年令尊说没说过,我老师坐你家的船给不给船钱?”
舵工一愣,想了想答道:“还真说过,一次船钱都没短,分文不少地照给,我爹争红了脸都没用。”
古平原笑了,他就知道凭老师的清廉秉性,绝不会坐船不给钱。
“眼下我要回徽州,若是坐船不付船钱,哪有脸回去见老师啊。”古平原的话不紧不慢,却是语意坚决。
“那……”舵工看出来这年轻人不是个轻易改变心意的人,他搔搔头有点难为情地说:“3两银子也收得太多了。不瞒您说,我是看您急着要走,所以坐地起价。粮船不载客,偶尔破例顶多也就是500个大钱,多的钱我退给您。”
“不!”古平原依旧是一摆手,“渡河也是买卖,你卖我买,讲好了的价钱又是银货两清,岂能更动!”
“这……”舵工摸了摸脑袋,想不到这一脸和善的年轻人却能随口讲出让人驳不倒的道理。他笑了,“大爷,我说句话您千万恕罪。这白大人是当官儿的,我瞅您却像个生意人。”
古平原展颜一笑:“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个生意人,所以知道赚钱不容易,想多赚点钱也并没有错。你方才说自己是坐地起价,其实不然,做生意就是要有眼光,你能看得出我急着渡河,愿意多出船钱,说到底这是凭你的眼光赚钱,这钱,足可以拿得心安理得。”
舵工一乐:“其实我家有家训,穷人急过河分文不取,若有饿病还要送上几文,至于那船钱就要落在那过河的富人身上,我方才看大爷您衣着不差,这不就琢磨着贴补几两银子来花花。”
“这也算是劫富济贫,取之有道。”古平原一番闲谈心情有些舒朗,顺便问起过了黄河之后一路往南的旅途。
“离了河南可就要多加小心了,河南以南不太平,官军与长毛打成了一锅粥。”黄河上的舵工消息最是灵通,知无不言地叮嘱道,“我听过往的官爷说,朝廷大军把南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这蚂蚱临死还要蹦三蹦,何况长毛坐拥几十万的兵马,如今南京城外的长毛都喊着要救天王,可南京被江南、江北大营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怎会那么容易就打进去。别说,这长毛真有能人,不打南京,专拣江南繁华热闹的大城去攻,料定了朝廷一定分兵来救,如此一来不就有空子好钻了嘛。”
这话与行脚商的话彼此印证,古平原的眉头不知不觉又拧紧了。
“还有一句话。过了河后宁走大路,莫走小道。”
“这是为何?”古平原心中的盘算与此正相反,他是个逃亡在外的流犯,最怕碰上官兵盘查,所以一心一意要在渡了黄河之后,走山野小径往南去。
“大路遇见官兵或者长毛,都是集结成队,远远望着他们的旗就可以躲开。小道上都是剪径抢劫的土匪强盗,埋伏在乱石土堆之后,哪里躲得开。更何况官兵要钱,长毛要抓兵,换句话说都不要你这条命。可是强盗就不一样了,一手拿钱,另一只手就递刀子,狠着哪。”
就因为舵工的一句话,古平原幡然变计,专拣大路走。他素来机智,一路南行避开了几个战场,却也绕了不少道,路上遇到官兵设卡能躲就躲,躲不开就用银钱开道,倒也万试万灵,安然无事进了安徽。
没想到一进安徽就出事了!
走到六安附近的石佛坳,古平原遇到了一伙儿溃败下来杀红了眼的绿营兵,要抢古平原的马,瞅那模样还要诬陷古平原是长毛,打算杀人灭口。古平原见势不好,丢下马斜刺里钻进树林逃之夭夭。不曾想祸不单行,在树林里误踩了一具兽夹,脚踝鲜血淋漓,受伤不轻难以动弹。幸好放陷阱的猎户当天来看收成,见误夹了行人,倒是好大过意不去,将古平原扶回家上了刀创药,调理将养了几日。
古平原心里有事,哪里能够安心静养,稍能下地走动便要求动身。猎户劝说无用,只得帮他找了一辆到远处县上卖山货的大车,捎着古平原去镇上,等到了地儿再花钱买匹脚力。
就这样大车一路颠簸,便到了六安以南、安庆以北最大的一个县城——平田县。
古平原向拉大车的老板打听了这县上的客栈,随后跛着脚来到一间小客栈“留侯寓”投宿。自己身上有伤,出门在外两件事不可轻忽,一是钱财不能露白,二是伤病不可大意。所以他特意要了一间上房独住,打算再耽搁一天,请教一位有名的大夫开些伤药路上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