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暴风雨 (第9/16页)

今晚的顺序是,花枝先离家出走,然后来到源二郎身边。

十四号白天,有田家邀请僧侣来家里读盂兰盆节的经文,不知道为什么源二郎也来旁坐了。国政的父母像是有些惊讶,问起源二郎“盂兰盆节不用上供吗”“已经去扫过墓了吗”,源二郎却心不在焉,只是一个劲儿地回答“对、对”。

读经结束后,源二郎迫不及待地把国政拖出屋外,打算现在就下堤坝上船。被源二郎强拖硬拽、紧跟在其身后的国政好不容易才停下脚步。太阳还正当空。

“去哪儿?”

“去接花枝。”

“约定的时间不是下午1点,是凌晨1点啊。”

“不早点到对岸去,花枝说不定等累了就会离开啊!”

话就算这么说,现在出发也还是太早了。荒川虽然是条大河,但又不是黄河啊亚马孙河,没有必要提前半天坐船出发吧。

国政安慰起源二郎。“你的心情我懂,但你先淡定。首先第一点,我为什么必须得跟你一起去接她啊?”

“不要说那么无情的话嘛,我们不是发小嘛。”

我这个发小做得已经够尽职了好吧。国政的视线落在自己绑着绷带的左手上。被小绿咬过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就算遭遇了这样的人祸,我不是还帮你出谋划策想办法让花枝逃出来。真想从这些破事中解放出来。

源二郎用百年难得一遇的可怜眼神看着国政。

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好汉帮到底。国政轻轻摇了摇头,指示起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的源二郎。

“打扫下船,花枝会坐的。不要忘了检查马达,否则途中整艘船说不定都会被冲走。”

源二郎老老实实按照国政说的做,给小船的马达加了油,把船底扫干净,做好了迎接花枝的准备。这期间国政坐在河岸边,闲得无聊往河里丢小石头,看波纹扩散开的样子。源二郎跟注满了鸡血一样,往马达里注油注到马达快空转了,扫帚挥舞得那个激烈,船底都快要磨损殆尽开个洞了。

源二郎做完手上的活,在国政身旁坐下。刚以为他能歇歇了,下一秒他又站了起来,脱掉身上藏青色的浴衣,只穿着一条兜裆布。国政一惊,抬起头看源二郎,这货又想干什么?源二郎昂首挺胸地迈着步伐走进荒川,朝着对岸游起了泳。

国政呆呆地目送源二郎。当时公害这个词还很耳生,荒川的水也很清澈,但是水流也不负其名、湍急汹涌。源二郎被下游的水一点一点冲着游到对岸。休息了没多久,他又纵身跳进河里,用胳膊劈波斩浪游了回来。

国政等着源二郎回来,期间脖颈被太阳晒得发烫。源二郎游回国政在的河岸,叉着腿喘着粗气,让水滴顺着身体流下。

“你在干吗啊?”国政惊讶地问道。

“没办法静静地待着。”源二郎答道。

国政心想,敢情有源二郎这体力,船也就是个摆设。让花枝坐他肩上游回Y镇不就好了嘛。源二郎穿着一条兜裆布,在河岸一骨碌躺下,完全不把被太阳晒得发烫的石头当回事。从仰卧到俯卧,再从俯卧到仰卧,不断改变着身体姿势来烘干湿透的身体。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一边披上浴衣系好带子一边说:“那……日期变了的时候,我们还在这儿见。”

说完,源二郎迅速爬上堤坝,朝自家方向前进。

这算是什么啊到底!一个人被丢在河岸的国政聚集全身力气,把十块硕大的石头陆续丢进河里。为什么我必须要跟着一起去啊。简直是不讲理的源二郎才能做出来的事。

尽管如此,为人规矩老实的国政还是无法拒绝源二郎的请求。挂钟敲响12点,国政再次走向荒川。源二郎已经坐上船等国政。他穿着白天那件藏蓝色的浴衣。你就没有件像样的衣服吗,我好歹都穿着一件干练紧致的白衬衫,你一个新郎官穿件浴衣是要怎样?

国政虽然这么想,但现在也确实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载着国政和源二郎的小船朝着对岸驶向荒川。

过了凌晨一点,花枝也没有来。小船停在岸边,江面传来细浪敲打船头的声音。偶尔能看见鲫鱼或别的鱼跃出水面,月光下鳞光闪闪。

难道从家里溜出来很费事?是不是被父母发现了?国政又担心又不安,借着月光不停确认手表。这枚手表还是他用第一次拿的奖金买的。时针走得慢到令人心焦意乱。到了凌晨1点5分。

“喂,政。”等得不耐烦的源二郎开口问道,“你真的跟花枝说1点在这里见了?”

“说了。”

明明是你拜托我的,事到如今却来怀疑我。国政火不打一处来。

“花枝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不要把她说得像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