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科斯特洛家族(第7/16页)
“晚餐还没结束,我不会回去。我真的想拿到这个角色,我知道我一定能成功。”
我失去了耐心。
“我们每年只能见一天,而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这样告诉我,比起我,你更愿意和别的男人吃饭?”
“给我两个小时,谈完我就回家。”
“不行!你不能回去见那个家伙!”
我抓住她的手,但她挣脱了,叫了起来:“别在这里吵架了!我不是在请求你的允许!我不是一件东西!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和我一起回去,丽莎,否则……”
“否则怎样?你会打我?你会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回家?你会离开我?没错,你唯一能做的事,亚瑟——就是离开我!”
她转过身,想要回到大厅。
“该死的会消失的男人!”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3
走出餐厅时,我满腔怒火,伤心欲绝。
人行道上,泊车员正在接待一位开着敞篷车的客人。那位美女留着笔直的长发,穿着金属装饰的长靴。泊车员打开车门,请她下车。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径直朝她冲了过去,把她正要交给泊车员的钥匙抢了过来。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嘿!”
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我迅速坐进汽车,发动引擎,轮胎发出摩擦声。
我开着车,沿哈德逊街离开曼哈顿,上了州际高速,往波士顿方向驶去。
我紧踩油门,连续开了四个小时,把所有强调谨慎和小心的交通法规都抛诸脑后,只是不停地加速。我在逃亡,带着满心的狂躁和迷茫。我深爱的女人的所作所为让我痛苦万分,我的堤坝正在崩溃。
我很累,很疲倦,不知道怎样才能重新掌控自己的生活。从这些经历中,我到底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我忍受着这一切。从二十年前开始,我的人生就已经从这世上溜走了,我成了一个间歇性的存在者。我曾经奋斗过,曾经努力做到最好。我并不害怕去战斗,但假如你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又该怎样抗争呢?
到达波士顿后,我像以前一样,把敞篷车停在查尔斯敦的一条街上,然后推开“麦克奎伦”的门——这是一家我以前常来的爱尔兰酒吧。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从未改变过的地方!这家酒吧从19世纪末开始就一直在这儿。里面的氛围和我二十岁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不变的马口铁柜台,不变的小酒馆气氛,不变的深色木头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
墙上的黑白照片记录着旧时人们在这里大吃大喝的场面,地板上的锯末增添了酒吧的魅力,杯子里的威士忌和啤酒在晃动。
我坐上一张高脚凳,点了一杯啤酒。
第一次是弗兰克领我来的,这里的客人绝大多数是男性。来麦克奎伦的顾客不是为了和女人调情,不是为了交友,也不是为了享受美味佳肴。他们就是来喝酒的,为了忘记白天、工作、困扰、妻子、情人、孩子和父母。他们来这里把自己灌醉,让自己麻痹。这也是我正在做的事。我一连喝了好几杯啤酒和威士忌,一直喝到自己筋疲力尽,无法清楚地说出一个字,站都站不稳。酒吧关门的时候,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到街上,一头栽进我的新车里。
4
直到太阳初升,我才醒了酒,又或者弄醒我的是刺骨的寒冷。我感到嘴里黏糊糊的,精神恍惚。我转动钥匙,把空调开到最大,然后朝南开去,穿过哈佛大桥,一直开到波士顿的牙买加平原区18。早上7点的时候,我把敞篷车停在了福里斯特希尔斯公墓的停车场里。
时间还早,栅栏门还关着。尽管因为饮酒过量而头疼不已,我还是从比较低矮的地方翻了进去。
这座方圆一百公顷的公园覆满了冰霜,小径边缘勾画出一条浅浅的白色界限。草木在严寒面前黯然失色,那些塑像仿佛是有血有肉的人,只不过在寒风中冻僵了。
我一路小跑,冲上山丘的斜坡,呼吸中满是酒精的味道,脑袋昏昏沉沉。冰冷的空气刺激着我的肺。翻过山谷,明镜般的湖面呈现在眼前,倒映着草木茂密的山丘和湛蓝的天空。
我沿着一条林间小路继续前行,来到通往墓冢和地下墓室的石子路。
一阵轻薄的雾气从我父亲墓碑所在的地方升起。
弗兰克·科斯特洛
1942年1月2日
1993年9月6日
曾经我与你们一样立于人世
你们也将如我一般长眠于此
“嘿,弗兰克,早上好。今天天气不热,对吧?”
一种奇怪而强烈的感觉。我觉得他毁了我的生活,但我的一部分却想和他说说话。
“这里不错,只不过实在太安静了。”我坐到一堵矮墙上,继续说道,“白天对你来说肯定很漫长,烦透了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