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那些无法确定的地方(第7/30页)

第一版最上面的日期映入眼帘,我感到无比惊恐。

今天是1993年9月14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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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的鸡蛋、吐司和咖啡。”

女服务员把盛食物的盘子放在桌上,冲我微微一笑,然后回到柜台后面。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一边仔细阅读这份《纽约时报》的头版新闻:

伊扎克·拉宾和亚西尔·阿拉法特达成和平协议

克林顿总统向这份“勇敢的赌注”致敬

文章配着一幅看上去很伟大的照片——在白宫前,比尔·克林顿面带微笑,张开双臂,庆祝另外两位领导人这一历史性的握手。在他右手边是以色列总理,左手边是巴解组织的领导人。

这张照片以及双方的声明让人们看到了两个敌对民族之间和平共处的希望。那么我呢?我到底是身处现实之中,还是在某个四维空间里?

我迅速判断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这一次,从我记忆中的最后一天开始算,14个月的时间消失了。无法解释的时间跳跃再次出现了。

见鬼,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感到小臂和双手在发抖。我很害怕,就像一个坚信床底下藏着鬼怪的小男孩。我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一些事情,它们让我的生活彻底偏离了轨道,失去了平衡。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小时候父母教我的。我必须面对这一切,我不能被打倒。但我此刻该去找谁?该向谁求助呢?

没过多久,我心里就有了答案。肯定不能去找爸爸,因为他只会骗我。而另一个人选渐渐浮现在我脑海中。他是唯一一个仍然活在世上并很可能经历过我正在经历的这一切的人——我的祖父,苏里文·科斯特洛。

女服务员在桌子间转了一圈,确保每一位客人的杯子里都续满了咖啡。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向她要了一张纽约市地图,并告诉她我会给她一笔慷慨的小费。

趁着咖啡还热,我连喝了几口,想起父亲对我说过的话。

你祖父还活着。他现在在纽约。他被软禁在罗斯福岛上一家精神病院里。

看着女服务员给我的地图,我在脑海中勾画着东河中间那块狭长的土地——罗斯福岛就夹在曼哈顿和皇后区之间。这座岛大约三千米长,两百米宽,我从来没去过那里。我曾经读过一本古老的侦探小说,里面说岛上有座监狱,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关闭了。不过或许还在,这都说不准。我还在寄宿制医科学校读书的时候,隐约听说岛上有两三家医院尚在运营,其中有一家著名的精神病院——布莱克威尔医院。因为这家医院的建筑呈五边形,所以人们都管它叫“五角大楼”。苏里文就被软禁在那里。

能够见到祖父,这不仅给了我一个目标,还给了我些许勇气。我应该立刻动身才对。但他们会让我进去吗?理论上说,假如我能证明自己是他的直系亲属,应该就没问题。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我的钱包!

刚才掏旧衣服口袋的时候,我把现金全都拿出来了,却没有拿我的钱包,那里面装着我的身份证件。

我陷入了慌乱之中,赶紧付了钱,跑回小巷。垃圾桶还在那儿。我在里面找到了我的西服和长裤,然后迅速里里外外仔细翻了一遍。

一无所获。

妈的!

如果说眼下这个毫无理性可言的处境还存在一丁儿点逻辑的话,那么我的钱包应该就在西服里。我不相信有人会把钱包拿走,因为小偷一般只会拿口袋里的现金。

应该是被我弄丢了……

我走了几步,重新回到阿姆斯特丹大道,脑子一直在不停地转。

应该是落在那间浴室里了……

我回到那幢房子前,一个小时之前我刚从这里逃出来。周围很安静,甚至可以说相当冷清。这一带不但没有警察的影子,连人声都听不到。我绕到房子后面,决定碰碰运气。逃生梯已经被重新折叠起来了,但我爬上了一道矮墙,刚好可以够到它。我一路向上,很快就爬到了三楼的窗户外侧。碎玻璃渣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一块系着绳子的纸板取代了原先的玻璃。我毫不费力地扯下纸板,打开窗户跳进房间。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人来“欢迎”我。那个女孩已经拖干净了地上的血迹和水渍。我蹑手蹑脚地走在地砖上,四下都没有钱包的影子。我很失望,然后蹲了下来,在摇摇晃晃的衣柜下面检查了一番,接着又打开了一个白色的木质整理箱,里面堆着各种药品、化妆品、吹风机和化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