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孩子(第19/19页)

我答应了。萨缪埃尔在天亮时咽了气。他急促地呼吸,血从嘴里流了出来。接着我看见他疼得下颌痉挛,颈部伤口开始发紫。然后,他走了。他被埋葬在了上马恩省,我想那片土地会变得殷红,历经岁月的洗礼,以此来控诉人类这段暗无天日的岁月。

中午的时候,我们发现远处有一个农民正走向他的田地。我们现在个个身上都带着伤,而且饿得前胸贴后背,撑不了多久了。于是大家商量后决定由我出去向这位农民求救。如果他是德国人,我就将双手举过头顶,其他伙伴便继续藏在树丛里不现身。

我向农民走了过去。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谁心里更害怕:我衣衫褴褛,像鬼魂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不知道他的国籍也让我忐忑不安。

“我是从一辆火车上逃出来的犯人,需要您的帮助。”我伸出手去向他大声喊道。

“只有您一个人?”他问我。

“您是法国人?”

“我当然是法国人!那还用说!快来吧,我带您去农场。”农民惊魂未定地说,“您的样子太糟糕了!”

我向伙伴们做了个手势,他们立刻跳了出来。

1944年8月26日,我们得救了。

马克在我们逃跑三天后苏醒了过来。1944年8月28日,舒斯特的列车到达了死亡集中营达豪。

火车上还活着的七百多名犯人被押了进去,少数人最终死里逃生。

盟军取得对法国的控制权后,我和克劳德找了一辆德国人丢弃的小轿车,沿着铁路线,往蒙特利马尔方向开,找到了雅克和弗朗索瓦的尸体,将他们送回了自己的家。

十个月后,在1945年春夏的某个早上,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被解放,奥斯娜、达米拉、玛丽安娜和索菲活着走了出来。就在此前不久,达豪集中营也获得解放,马克幸运地看到了这一天。

克劳德和我永远失去了父母亲。

1944年8月25日,我们从死亡列车上跳下。同一天,巴黎解放。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位农民全家对我们悉心照顾。我还记得他们做煎蛋给我们吃的那个晚上,查理默默地看着大家:鲁贝尔小火车站里,伙伴们围坐在一起的场景浮现在每个人眼前。

一天早上,弟弟叫醒了我。

“快来。”他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跟着他走到谷仓外面,查理和其他人还在睡梦中。

我们肩并肩走着,没有说话,直到来到一大片麦田的中央。

“看!”克劳德抓着我的手。

美军坦克与勒克莱尔法国名将,诺曼底登陆后,勒克莱尔的第二装甲师直接开向巴黎,成功解放巴黎。坦克师在远处会合,向东边开去。法国解放了。

雅克是对的,春天真的来了。弟弟的手与我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在这片麦田里,弟弟和我永远地定格成了两个为自由而战的孩子。与六千万死难者相比,我们是如此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