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已经出生,巨著总会完成(第14/20页)
从这些早期的反应,已可以预料到“问卷”在《北京文学》正式发表后的强烈“地震”。而韩东们并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紧接着,韩东发表了《我的文学宣言》,宣布与腐朽的文学秩序进一步“断裂”。同时,他们开始策划“断裂”丛书。1999年3月,海天出版社出版了韩东主编的“断裂”丛书第一辑,收录了楚尘的《有限的交往》、吴晨骏的《明朝书生》、顾前的《萎靡不振》、贺奕的《伪生活》、金海曙的《深度焦虑》、海力洪的《药片的精神》六本小说集。在同时出版的《芙蓉》杂志1999年第二期中,韩东和朱文就“断裂”行为进行了一次长篇对话,对这次行动的目的进行了深入的描述和阐释。随后,朱文撰写了《狗眼看人——从断裂丛书出版谈起》一文,再一次对这一行为进行思考,表明了立场。1999年5月出版的《芙蓉》第3期,韩东朱文、吴晨骏等人针对著名作家韩少功因为评沦家王干认为《马桥词典》有抄袭《哈扎尔词典》之嫌而将后者告上法庭并胜诉(文学界一般将此事简称为“马桥诉讼”),发起了类似于行为艺术的“我仍这样说”行动。在这篇众多作家参与的对话中,哪怕对话者根本就没有认真阅读并比较过《马桥词典》和《哈扎尔词典》的异同,他们仍然在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后面用黑体字强调:“我仍这样说,《马桥词典》完全照搬《哈扎尔词典》;我仍这样说,《马桥词典》尽管广告满天飞,但仍不入流品。”这一举动,可以说是“断裂”行为的延续。
2000年夏天,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汪继芳采写的“断裂作家”访谈录《断裂:世纪末的文学事故》,在书中,汪继芳对参加“断裂”行为的十三位南京作家进行了专访,并附录了相关资料。半年后,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楚尘主编的“断裂”丛书第二辑,收录了韩东的《我的柏拉图》、朱文的《人民到底需不需要桑拿》、张旻的《爱情与堕落》、鲁羊的《在北京奔跑》四本小说集。
这一系列活动,把“断裂”行为的影响引入更深远的境地。
正如前文所说,“断裂”之后,各方面的反应十分强烈。据《断裂:世纪末的文学事故》一书介绍,批评家王干与“断裂”行为毫无关系,但平时他与韩东等人接触得较多,被很多人认为是“断裂”分子,1998年11月下旬,王干参加“青创会”时,有人就在他的房门上张贴小字报,后来,王干的办公室还莫名其妙地着过一次火。更有意思的是,“‘断裂’使原本一团和气的南京作家们有了分别。原来作家们都是在一起踢球的,自从‘断裂’以后,作协那一拨人就不来踢了。”
九
一些参与“断裂”行为的作家付出了或大或小的“代价”。
时隔9年之后的2008年,《收获》副主编程永新回忆往事,仍为韩东对《收获》的评价“知识分子和成功人士平庸灵魂的理想掩体”耿耿于怀,下口毫不留情,甚至十分刻薄:“我们可以说说韩东、朱文,为什么我们后来跟他们疏远了?快十年了,我一直对这件事保持沉默。他们在90年代后期,纠集一批刚刚学习写作的新人搞了个‘断裂’,为了表示对现状不满,为了表示一种姿态,他们骂了很多东西,但是不应该骂《收获》。就像莫言说的那样,他们反对的很多东西也是我们所反对的。这是我很多年里,第一次正面谈这件事。那时的韩东和朱文从社会底层拱出来,内心比较压抑,对此我能够理解。其实说穿了,他俩就是嫌自己还不够有名。他们俩喜欢来事,却又缺乏搞运动的素质,像是发育不良的侏儒。对朱文我无所谓,我计较的是韩东。也就是说,任何人可以骂《收获》,你韩东不可以。什么道理我下面说。有一次上海写小说的张旻碰到我,为韩东说好话,他说韩东不知道我还在《收获》,我说我在不在韩东都不可以骂《收获》,因为《收获》是孵育你韩东长大的母亲。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子不嫌母丑’,这是道德底线。”“你韩东骂《收获》就是违反伦理,为什么?《收获》整个改变了你的生活境遇啊,狼仔对狼母也有情的,何况是人。你连做人的起码道理都不清楚还混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和《收获》对韩东的知遇之恩,在这篇题为《关于先锋文学和先锋编辑》访谈文章中,程永新花费了不少笔墨来介绍自己与韩东的交往情况:
当年我去南京的时候,韩东他坐了辆“马自达”来见我,“马自达”就是三轮车。在茶馆见的面。他是经我同学黄小初推荐、介绍认识的。我知道他写诗,在诗歌界也有一定的影响,虽然并不属于我特别喜欢的诗。黄小初说他写了些小说,想见我。他用轻轻的声音告诉我他在大学里教学,讲课有心理障碍,不能当一个好老师,断断续续,嘟嘟囔囔,表达词不达意。很落魄的样子,给我一种病态的印象。后来他拿出一堆乱糟糟的稿子来,是他断断续续写的六、七个短篇。当时因为是黄小初推荐的人,我把他的稿子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