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花(第13/19页)

五月十一日

早晨闹钟响了,荷西没有动静。

等到八点半,才推醒他,他唬一下跳了起来。

“那么晚了,怎么不叫我。”懊恼得要哭了出来,低头穿鞋,脸也不洗就要走。

“吃早饭?”

“吃个鬼!”

“荷西——”我按住他:“公司不是你的,不要卖命。”“做人总要负责任,路易呢,快去叫他。”

我去敲路易的房门,里面细细的嗯了一声。

“起来吧,荷西等你呢!”

“我病了,不去。”

“他不去。”我向荷西摊摊手,荷西咬咬牙,冒着雨走了。在刷牙时,就听见路易对汉斯在大叫:“病了,你怎么样?”汉斯没出声,倒是英格,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休息一天吧,晚上给杜鲁医生看看。”

过了一会汉斯和英格出去了,说是去承包公司领钱,两个人喜气洋洋的。

临走时丢下一句话给我:“明天四个重要的客人来吃饭,先告诉你。”

“汉斯!”我追了出去。

“下次请客,请你先问我,这种片面的通知,接不接受——在——我。”

“我已经请啦!”他愣了一下。

“这次算了,下次要问,不要忘了说谢谢!”

“难道活了那么大,还得你教我怎么说话?”

“就——是。”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跟这种人相处,真是辛苦,怎么老是想跟他吵架。

汉斯他们一走,路易就跑出来了,大吃冰箱里汉斯的私人食物,音乐也一样放得山响,还跑出大门口去,看半裸的黑女人,咪咪笑着。

“好点没有?”我问他。

“嘻嘻!装的,老朋友了,还被骗吗?”

说着大口喝啤酒,狠咬了一块火腿。

我呆呆的望着他,面无表情。

“谁去做傻瓜,挖水泥,哼,又不是奴隶。”

“可是——路易,你不看在公司面上,也看在荷西多年老友的面上,帮他一把,他一个人——。”我困难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啧,他也可以生病嘛,笨!”又仰头喝酒。

我转身要走,他又大叫:“喂,嫂子,我的床麻烦你铺一下啊!”

“我生病,不能做事。”我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他一句。晚上汉斯问荷西:“今天几包?”

“两百八十包。”

“怎么少了?你这是开我玩笑。”口气总是最坏不过的了。“仓很深,要挖起来,举着出船仓,再扎绳子,上面才拉,又下大雨——。”

“你在水下面,下雨关你什么事?”

“上面大雷雨,闪电,浪大得要命,黑人都怕哭了,丢下我,乘个小划子跑掉了,放在平底船上的水泥,差点又没翻下海。”

“汉斯,找机器来挖掉吧,这小钱,再拖下去就亏啦!”我说。

汉斯低头想了好久,然后才说:“明天加五个黑人潜水夫一起做,工钱叫杜鲁医生去开价。”

总算没有争执。路易躲在房内咳得惊天动地,也怪辛苦的。

在收盘子时,杜鲁医生进来了,他一向不敲门。“怎么还没弄完?”一进门就问汉斯。

“问他们吧,一个生病,一个慢吞吞。”汉斯指了指荷西,我停止了脚步,盘子预备摔到地下去,又来了!又怪人了!有完没有?

“路易,出来给杜鲁医生看。”汉斯叫着。

路易不情不愿的拖着凉鞋踱出来。

拉拉荷西,跟他眨眨眼,溜回房去了。

“路易怎么回事?”荷西问。

“装的。”

“早猜到了,沙漠时也是那一套。”

“他聪明。”我说。

“他不要脸!”荷西不屑的呸了一口。

“我没有要你学他,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来个不干。”

“算了吧,你弄不过他们的,钱又扣在那里。”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屋顶上,如同丛林的鼓声,这五月的雨,要传给我什么不可解的信息?

五月十二日

剥了一早上的虾仁,英格故态复萌,躺在床上看书,不进厨房一步。

我一推她门房,她吓了一跳,坐了起来,堆下一脸的笑。“英格,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她怕了。

“汉斯在德国汇薪水是跟你一起去的?”

“我没看到。”声音细得像蚊子。

“跟你事后提过?”

“也没提,怎么,不信任人吗?”心虚的人,脸就红。“好!没事了。”我把她的房门轻轻关上。

到了下午,汉斯大步走了进来,先去厨房看了看,说:“很好!”就要走。

“汉斯,借用你五分钟。”我叫住他。

“啧,我要洗澡。”

“请你,这次请求你。”我诚恳的说,他烦得要死似的丢下了公事包,把椅子用力一拖。

“荷西已经在公司做了三个半月了。”我说。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