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堤孩(第14/27页)

“神父,我在这树林住了好几年,从来也没有想到人家会叫我隐士。我不知道什么悔罪修道,我也无罪可悔无道可修。我就爱这树林因为它又静又美,我日常在绿荫深处游行徘徊,拖着这件长白袍霍霍作响,偶尔有几线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照着我,我总是无忧无虑,自得其乐。”

牧师答道,“如此说来你是一位很隐僻的人,我很愿意多领教一点。”

他问道,“你老先生又是哪里来的呢?让我们换个题目谈谈。”

神父道,“他们叫我哈哀尔孟神父,我是从湖的那边马利亚格拉司修道院里来的。”

“噢,是吗?”这生客说道,“我的名字叫枯而庞,人家也叫我枯而庞男爵。我在这林里同飞鸟一样自由,恐怕比他们还要自由些。我乘便有句话对那女郎说。”

他本来在牧师右边走着,一霎那间他忽然在牧师的左边发现,靠近着涡堤孩,他探起身来向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但是涡堤孩很惊慌的一缩,说道——

“你再也不要缠我。”

“哈哈,”生客笑道,“你倒结得好婚姻,连亲戚都不认了!什么,连你伯父枯尔庞都不理睬,你记不记得他当初背着你到这儿来的?”

涡堤孩答道,“我一定要请求你再也不来见我。我现在很怕你,要是我丈夫见我和这样怪伴在一起,有这样稀奇的亲戚,他不要吃吓吗?”

枯而庞说道,“胡说!你不要忘记我是你此地的保护人。要不是我,那些地鬼就要来欺侮你。所以让我静静的护住你同走,这老牧师似乎比你还记得我些,方才他告诉我说他看我很面熟,他说他落水时候似乎见我在他近边。对的,当初是我一片水将他从浪里托出来,后来他平安泳到岸上。”

涡堤孩和骑士都向着哈哀尔孟神父看,但是他一路走好像做梦,人家说话他也不理。涡堤孩对枯尔庞说——

“我们快到森林边儿了,我们再也不劳你保护,其实你虽然好意而来,反而使我们害怕。所以求你慈悲,你离开我们去吧。”

但是枯尔庞似乎很不愿意。他将脸子一沉,对着涡堤孩切齿而视,她吓得喊了出来,叫她丈夫保护。电光似一闪,骑士跳到马的那边,举起利刃望枯尔庞头上砍去。但是刀锋没有碰到什么枯尔庞,倒斩着一条滔滔的急流,从一块方石上流将下来,一直冲到他们身上,然一响好像一声怪笑,连他们衣服一齐溅湿。牧师顿然似乎醒过来,说道:

“我早已料到因为这山边的涧贴紧我们流着。在先我觉得他是个人,能说话。”

在黑尔勃郎耳中,这瀑布明明在那里说话——

“敏捷的骑士,壮健的骑士,我不生气,我也不闹。望你永远如此保护你可爱的新娘。骑士你如此壮健,活泼的青年!”

不上几步,他们已出了树林。皇城已在他们面前,太阳正在沉西,城里的楼台都好比镀金一样,他们的湿衣服也渐渐晒干。

第十章 他们在城中居住情形

黑尔勃郎骑士的失踪早已传遍皇城,所有曾经瞻仰过他的丰采或是见过他比艺的人都觉得非常忧虑,他的从人还在城守着但是谁也没有胆子进林去冒险寻他,接着又是大水为灾,骑士依旧影响毫无,人人都以为他已遭不幸,培托儿达也自悲蹇运,懊悔当初不该诱他进林探险。她的养父母公爵和爵夫人要来领她回家,但是她劝他们陪她一起,住在城里等骑士是死是生有了确实消息再说。同时另外有许多骑士也和她相识,她也怂恿他们进森林。但是她还希望黑尔勃郎生回,所以不敢冒昧以身许人;因为她的悬赏无非是缎带,手套,至多不过一吻,谁也不愿意用性命去拚,而况去寻他们自己的情敌呢?

所以等到黑尔勃郎突然回来,他的从人不用说,所有城里的居民,单除了培托儿达,没有一个不惊喜交集;尤其因为他带回了一个绝美的新娘,哈哀尔孟神父证婚,大家更觉得高兴,但是培托儿达别有一腔心事,万分忧急。第一因为她到这个时候实在一心一意的爱这青年的骑士,再兼之他失踪期内她焦急情形大家知道,如今骑士带了妻子回来,大家更要注意她的态度。但是她行为非常大方,丝毫不露痕迹,待涡堤孩也很和气。讲到涡堤孩,人家都以为是哪里国王的公主,大概被什么术士咒禁在森林里,此次被骑士救了出来。他们要是再问下去,这对小夫妻或是不答或是将话岔了开去。牧师的口也是金人三缄,并且黑尔勃郎一到就叫人送他回修道院去,所以再也没有人泄漏真情,大家只得瞎猜算数,就是培托儿达也想不出其中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