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堤孩(第16/27页)

仙福犹留眉宇间,

问儿父母今何在,

乖乖但解笑连连。

看呀!大公昂藏骑马来,

收缰停旃止儿前,

锦绣园林玉楼台,

儿今安食复安眠,

无边幸福谢苍天,

儿今长成美复贤,

唯怜生身父母不相见,

此恨何时方可蠲。

涡堤孩唱到此处琴声戛然而止,她微微一笑,眼圈儿还红着。培托儿达的养父母公爵和公爵夫人也听得一包眼泪。公爵很感动,说道,“那天早上我寻到你,你可怜蜜甜的孤儿,的确是那样情形!歌娘唱得一点不错;我们还没有给你最大的幸福。”

涡堤孩说道,但是你们应该知道那两老可怜的情形。她又拨动了琴弦唱道——

娘人房中寻儿踪,

鼠穴虫家尽搜穷,

阿娘泪泻汪洋海,

不见孩儿总是空。

儿失房空最可伤,

光阴寸寸压娘肠,

哭笑咿呀犹在耳,

昨宵儿摇入睡乡。

门前掬实又新芽,

明媚春光透碧纱,

阿娘觅儿儿不见,

满头飞满白杨花。

白日西沉静暮晖,

鹧鸪声里阿翁归,

为怜老妻犹强笑,

低头不觉泪沾衣。

阿父知是兆不祥,

森林阴色召灾殃,

如今只有号咷母,

不见娇儿嬉筐床。

“看上帝面上,涡堤孩,究竟我父母在哪里?”培托儿达哭着说,“你一定知道,你真能干,你一定已经寻到了他们,否则你决计不会使我这样伤心。A们也许就在此?会不会是——”

她说到这里,向同席的贵人望了一转,她眼光停住在一个皇室贵妇身上,她坐在公爵夫妇旁边。涡堤孩站起来走到门口,她两眼充满了极剧的感情。

“然则我可怜的生身父母究竟在哪里呢?”她问道,说着老渔人和他妻子从门前群众里走了出来。他们的眼,好像急于问讯,一会儿望着涡堤孩,转过去又看着遍体珠罗的培托儿达,两老心里早已明白她就是他们遗失的爱女。“是她,”涡堤孩喜得气都喘不过来,这一对老夫妇就饿虎奔羊似赶上去抱住了培托儿达,眼泪鼻涕,上帝天父,斗个不休。

但是培托儿达又骇又怒,撒开了他们向后倒退。她正在那里盼望发现出一对天潢贵胄的父母,来增加她的荣耀,她又生性高傲,哪里能承认这一双老惫低微的贱民。她忽然心机一动,想不错一定是她的情敌安排的鬼计,打算在黑尔勃郎和家人面前羞辱她的。她一脸怒容相着涡堤孩,她又恨恨的望着那一对手足无措的老百姓。她开口就骂涡堤孩摆布她,骂渔翁夫妇是钱买来索诈的。老太太自言自语的说道,“上帝呀,这原来是个恶女人,但是我心里觉得生她的是我。渔翁捻紧了手,低头祷告,希望她不是他们的女儿。涡堤孩一场喜欢,如今吓得面如土色,睁大了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再也料不到有这场结果。

“你有没有灵性?你究竟有灵魂没有。培托儿达喂!”她对她发怒的朋友说,好像疑心她在那里发魇,是失落了神智,想唤她醒来。但是培托儿达愈闹愈凶,被拒的一对不幸父母爽性放声大号,看客也都上来各执一是,吵个不休,涡堤孩一看神气不对,她就正颜严色吩咐有事到她丈夫房里去讲,大家都住了口。她走到桌子的上首,就是培托儿达坐的地方,大家的目光都注着她,她侃侃的演说道——“你们如此忿忿的对她看,你们吵散了我畅快的筵席,唉!上帝,我再也想不到你会得这样蠢,这样硬心肠,我一辈都猜不透什么缘故。如今结果到如此田地,可并不是我的错处。相信我,这是你的不是,虽然你自己不肯承认。我也没有话对你说,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声明——我没有说谎,我虽然没有事实上证据,但是我所说的我都可以发誓保证。告诉我这件事的不是旁人,就是当初将她诱入水去,后来又将她放在草地上使公爵碰到那个。

“她是个妖女,”培托儿达顿然叫了出来,“她是个女巫,她同恶鬼来往!她自己承认的!”

“那个我不承认,”涡堤孩答道,她满眼自信【力】和纯洁可敬的神情,“我不是女巫。你们只要看我就明白。”

培托儿达接口说,“然则她造谎恫吓,她不能证明我是那些贱民的女儿。我公爵的父母,我求你们领了我出这群人,出这城子,他们只是欺侮诬毁我。”

但是高尚的公爵依旧站着不动,爵夫人说道——“我们总要明白这回事。天父在上,此事若不是水落石出,我决不离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