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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拉刷了牙,但是却毁了眼妆。她把鞋子穿上,立马高了三英寸。她对鞋子的品位无懈可击。这双鞋子就很性感:尖头、流线型、锃亮发光、身价昂贵。它们敲在地板上会发出威严的“嗒嗒,嗒嗒”的声音,一看就是靠得住的鞋子,不像鞋子,倒像舞台,穿上它,你可以高视阔步,顾盼生辉,成为人们必须重视的女人。
“你看到爸爸妈妈了吗?”
罗伦摇摇头。沙拉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两个人走下楼梯。二楼已经没有女人排队了。楼下传来音乐声和谈笑声。因为是夏天,派对的来宾会跑到地下室的厨房和外面的花园里。露露喜欢派对来宾都聚集在厨房里。她不介意人们看到雇来的侍者和大厨,聘包办筵席的人也不介意被人看到,他们挥着沙茶酱烤鱼串,大人物从门缝里挤进来,或者站在炉子后面,或者走出法式大门。对露露来说,这具有魔法般的效果——不亚于一种演艺才能。
“天哪,你身上散发的气味真好闻。”沙拉说。她们走进休息厅,胡克正咧着嘴笑,自信、精明,手里拿着酒杯,叫她们小姑娘,我的小姑娘,她们这会儿又成了小姑娘。
胡克个头儿不高,但是看上去很结实。他看着有点儿胖,其实不胖。胡克是个天生的大嗓门,不过,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大家都会停下来洗耳恭听,所以感觉他好像总是在扯着嗓子叫喊。或许这就是他成功的原因——他一开口,别人就会乖乖闭上嘴巴听他说。
“这位是罗伦。”胡克大声说,“她从小跟我的沙拉一起长大。是这个家庭的荣誉成员。她们几天前还是小姑娘呢。时间过得真快!”有人说“很高兴认识你”,罗伦这才意识到胡克在介绍自己。她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因为胡克在发言。
“当然,你们认识我的沙拉,这才是我唯一的作品。要写在我讣告的第一行。真是这样。告诉《泰晤士报》的莱曼,我是认真的。”大家笑起来,“你们知道吗?她就要结婚了。现在已经订婚了。‘不要伤心,给你个妻子!’是《无事生非》里面的,还是《威尼斯商人》里面的?随口说说而已。她要嫁给一个出色的小伙子了。沙拉,丹今晚没来是吗?”沙拉摇摇头。“丹是个医生。不是那种四处出诊的笨蛋,拿着听诊器等着给病人看病。您觉得怎么样,约翰逊太太?我的天,他可不是。不是那种给人看一次病要十块钱的混蛋,不过社会主义者会搞得像卫生部。全免费!医生顺道探访,给你接种,每个星期一、星期三、星期六。星期四,他们会挑出来能回收利用的回访的,派妇科医生上门。”大家哄堂大笑。胡克又高谈阔论了四分钟,才带头向沙拉祝酒,就在前厅,一群来宾举起高脚杯,为丹医生和胡克的小姑娘幸福美满的未来干杯。
罗伦挣脱胡克的胳膊,他一直搂着她的腰,直到举起酒杯祝酒。胡克的拥抱不像沙拉,不能激起她美好的回忆。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就像在英国女王面前溜号似的。罗伦来到起居室。在这儿很自在,没有人注意她。胡克已经开始谈论金融政策了。
起居室里没那么多人,只是墙壁上挂满了露露收集的亲友肖像,所以看上去到处都是人。三个发型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在火炉边讨论着什么严肃的话题。罗伦坐在沙发上。沙发上摆满了枕头。她一直都想不通,沙发上摆那么多枕头,还怎么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感觉有点儿咄咄逼人。她取出背后的靠垫,靠在沙发背上,把靠垫放在腿上。她想喝一杯,可是坐在那里又不想动。她想看看表,可是又没戴表。四十分钟。她待四十分钟就可以走了。后面花园里传来一阵畅快的笑声: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她对花园里的事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别躲起来呀。”沙拉坐在沙发上,“一点儿都不淑女。”
罗伦仔细看了看她。沙拉的眼睛有点儿红,不过她伪装得很好,一点儿醉意都看不出来。“我不想站起来。”罗伦说,“太舒服了。”
“这可是派对。”沙拉说着站起来,然后抓着罗伦的手,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平绒枕头掉在了地上,罗伦没去捡。
她们穿过餐厅,沿着后面的楼梯走出去,不需要从前厅的胡克跟前经过。地下室的楼梯间明亮而洁白,只有光秃秃的几面墙,因为露露觉得最好能产生灯光效果和空间效果,因为这里空间太小。露露简直可以做设计师了,她很喜欢聊这些话题。
厨房里有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盘子,盘子里堆着葡萄和草莓,还有夹在切得很薄的肉片里的东西,白葡萄酒和汽水的瓶子外面渗出了水珠。罗伦拿了只酒杯,沙拉把两只酒杯都倒满,抿了一小口,然后一饮而尽。有点儿太甜了,可是不要紧。沙拉抓着她胳膊,她们挤过人群,朝后门走去,来到花园里的蓝砂岩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