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分 贝尔的报复(第8/14页)

他们一同走出了商店。

他们认识了三周以后,贝尔介绍劳伦斯到一个爵士音乐会。他们喝了白兰地亚历山大。老头子的酒,她心想。他们随着乐队的歌起舞时,她告诉他她想去看看他的房子。音乐会结束后,他们坐在他家门前窄窄的门廊里喝柠檬朗姆酒。四月的夜晚是清凉的,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开始吻她的肩,然后把她带到了他的床上。她跟他做爱的时候很刻板,尽管她一直紧闭着双眼,可这个过程也并不是完全不愉悦的,直到贝尔想起了海蒂。她拼命地摇头甩掉母亲的影子,劳伦斯误以为她这是性兴奋。不久,他睡着了。她撩起被单,仔细观察他。他的身体仍然健壮,他很自负——他的脚指甲修剪得很工整,他的脚底板很光亮。他不像她认为的一个老人该有的模样,他的肚子软了,但依旧是平扁的。她突然觉得尴尬,有点内疚,她滚到床的另一边。这里,母亲的情人裸体躺在她身边。她很兴奋,很难过,她决定今晚待在他这里过夜。

第二日清晨,贝尔叫醒劳伦斯,假装要走。她用被单裹住身体,仿佛她在害羞。他又想要她,正如她料想的一样。她前一晚上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他们忘记了把窗帘拉上,阳光把房间照得明亮,像中午的海滩。她敞开了身体迎接他,前一晚的保守已不见。他几乎是侵犯性地对她猛攻,他发出的声音是低吼出来的,非常原始的狂野。她非常享受跟他在一起,因为她把他当成了一个发情的男人,像其他男人一样。贝尔觉得她大获全胜,她已经报复了她的母亲,当然,这件事情她永远不会告诉海蒂。她做的事情非常糟糕,可是这件事让她和海蒂平等了,她也同样承受了痛苦与惩罚。不仅如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成为了她的母亲——不是那个生气、疲惫的海蒂,而是贝尔从学校巴士车里看见的那个欢笑着的美丽女人。

贝尔决定不让劳伦斯把他们的风流韵事转化为浪漫,他不停地邀请她一起吃饭,或者去这个那个的音乐会。假如我不占上风,她想,我很可能会被重重击倒。他们常常午夜时分在劳伦斯的家门口碰面,吃完三明治过后是无数杯的柠檬酒。有时候他们坐他的车去几个街区以外的中国餐厅点几份外卖。他们聊美洲黑豹队,说他如何觉得他们太过暴力。“那个休伊·牛顿肯定要死,你记住我的话。”他说。他告诉她说他有可能要去密西西比或者亚拉巴马为罗伯特·肯尼迪效力。“教堂里的投票活动举办得不错。”他说,我的弟弟希克斯在那也有家教堂,贝尔差点就想告诉他。那傻瓜结婚15年了,跟无数女人有过孩子,你数都数不过来,但这仍然没有阻止他追随主的脚步,他坚信假如我们正确地祈祷,主便会使我们的生活有所改善。那里就有一家教堂是为你敞开的!可是凯若琳当然是没有兄弟的,所以贝尔没有开口。

“我想我大概是太老了,已经不是戴着假发高举拳头的年龄了。每当我看见普通的黑人群众,穿着普通的衣服,留着普通的头发,坐在那些讲坛前时,我总是很心痛。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勇敢的民族。”

他向她问起波士顿的时候,贝尔总是笼统地带过,让对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听起来确实像是真话。她在罗克斯伯利长大,有个叔叔,喜欢红袜队[4],还有,没错,冬天比这里更加寒冷。他会看着她的眼睛,说:“很奇怪。你有时候看起来好眼熟。”然后他会冲她眨眨眼睛,笑笑,说,“我一定是在梦里见过你。”

要防止劳伦斯继续往深处打探也并不难,他并不真正地想要了解她更多,他自己——用他独有的优雅而温柔的方式——隐瞒他自己的生活,正如贝尔隐瞒她的一样。总之,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对话只不过是个前奏。贝尔喜欢在楼上吃他们的中国餐,赤身裸体地靠在枕头上,大汗淋漓地享用硬纸盒里的面条,但劳伦斯坚持要在门口放张小桌子吃。我看你冬天的时候怎么办,贝尔想。他们会在客厅里吃,还是厨房?不过到那时,他们之间肯定早已结束。到那时,凯若琳会被叫回波士顿,家里出了急事,然后再也不回费城。贝尔知道,不出几个月,或许也用不了那么久,她就会厌倦了劳伦斯。他后颈的皮肤开始下垂,他的勃起偶尔失败。她想要让自己恶心这些事情,可是她没有。她已经不再见其他的男人,但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她没有时间。她不能否认,他是几个月前她在帽子商店里遇到的那个劳伦斯·伯纳德,而越来越不是她看见的与她母亲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不过那也是正常的,当然,这不能说明她对他的感情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