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3/14页)

王厨说。刚才还坐在这儿挫熊掌。

李厨说;不见有一两个小时了。

二大大到厕所、各屋都看了一遍,没有。她特别到林尧的小屋也仔细看了,也没有。这叫擅离职守,二大大站在厨房的月亮门前愤愤地说,这不是误事嘛,客人六点半开宴,这只掌还要炖三个小时,到时候总不能半生的往上端。

看二大大气势汹汹的样子,两个小丫头私下说。这下金静的奖金没了。

二大大转过脸对窃窃私语的小丫头说。去,请四大大来了

那一晚的清炖熊掌烹饪得可谓空前绝后,功夫到家,掌糯味浓,汤鲜爽口,吃的人无不叫好,无不对此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致在以后数9、数周、数月内,那晚宴席的参与者,再品尝别的佳看时总要摆出一副见过性面的口气说。唔,这个比熊掌的味道差远了。

淑娟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如此评语,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林尧在数日后的昏迷中醒来,眼睛努力睁,睁不开,四周黑洞洞一片,以为是在夜里,又分明听见外面有叽叽的小车声,是医院里使用的那种胶皮轱辘的小车在水泥地上行走的声音。周围是浓烈的酒精味儿,来苏水味儿,林尧明白了,这是在医院里了。淑娟抓伤了他,人们把他送进了医院。他觉得脸上的皮绷得很紧,用手去摸,胳膊抬不起来,原来被缚在床上。这情景使他想起了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兰玉生,兰玉生也是常常被绑在床上的,但他不是兰玉生,他是个精神非常非常健康的人。他想喊,只一张嘴,一阵撕裂的疼痛猛地袭来,几乎使他晕厥过去。他痛苦地在床上转动着身躯,喉咙内发出呼呼的声响。

一双温热细腻的手紧紧的攥住他的手,他感到那个人正在句他俯下身来,在他耳畔轻轻地说。别动他知道对方是谁了,很快地安静下来,但是他说不出话,他也看不见。

什么也别问,老老实实地躺着,对方用手抚摸着他的全身,他感到全身舒坦。

胶皮轱辘的小车在他的床前停下来,护士往吊液体的瓶内加药,他隐隐听到有人问。什么药?

镇静药。让他睡觉。

睡觉也是治疗?

他醒来会受不了。

可他早晚得醒。

那时候伤口至少不至于绽裂了。

金静在林尧的病床边守护已经几天了,面对头部缠满绷带的林尧她百感交集,从电话里接到林尧受伤的消息,她二话没说,扔厂电话就奔了滏州的县医院,同时走进县医院的还有动物园的领导和林尧的朋友李玉。

淑娟这一巴掌尚属掌下留情,没有将林尧的脑壳敲碎,只是掀去了半张脸,撕开了半边头皮,揪出了一只眼睛,谁都知道,林尧已经彻底破了相,任何高明的整容师都只能对这张只有一半的脸摇头叹息。整容还是下一步的事,目前尚在保命阶段,只要不感染,能安全度过危险期那就是万幸了。领导撂下几句关切的话走了,那关切中明确了这次意外事故的责任,单位并没有委派林尧去寻找淑娟,有此后果,除了让人深表同情之外,也只有遗憾了。赵家集的马戏班子早已不知去向,倒是面馆的赵山,向每一个吃面的人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一遍与一遍不相同,演义的成分越加越多,后来人听到的情景竟是,那个步行考察黄河的人想老婆想得疯了,见了关在笼子里的熊错把它当成家里的娇妻,又是拽又是亲,惹恼了狗熊,就冲着这个半疯儿抽了两巴掌,当下就把脸煽飞了。赵山说。要不是他的包扔在我的店里、谁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儿来的,是我从工作证上头,找着了他的地址……

后来李玉对金静分析,淑娟被关在笼子里,随着戏班走南闯北,性情已经发生了太大变化,至少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淑娟这样一个温顺可爱的名字。林尧找到淑娟,迫不及待地向它伸出手去的时候,他完全忽略了这一点,也忽略了自己身上由于长期野外跋涉所散发出的浓郁的柴火气,这是淑娟小便闻不惯的气息……

金静深深叹了口气。

李玉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望着病床上的林尧,默默无语。

一周后,林尧转回所在城市医院继续接受治疗,没有人告诉他他的病情,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二大大在陆家大哭一场,不是为林尧,是为女儿陆小雨,如花似玉的女儿将来配一个半瞎的残废,岂不冤枉。再一个让她伤心的是金静的辞职,这等于是断了她的财路,没有了金静便没了陆家菜,几次动员四大大将烧官府菜的绝活传给王厨李厨,但老太太死活不干,她说。这是金家的手艺,只能传给金家的人。

王厨说。也别难为老太太了,我也辞职算了了李厨也说不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