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追踪结束(第15/21页)

熏肉。

他的胃又“咕咕”叫了起来。琼西的嘴里也冒出口水,他想起戴萨特,想起蓝色盘子上又黄又脆的肉条,用手抓起来,感觉质地很硬,是好吃的死肉的质 地——

不能想这个 了。

突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车喇叭声,格雷先生不禁吓了一跳,莱德也哼了起来。原来他上错了车道,琼西的思想称之为“超车道”,于是他开到一旁,让一辆比斯巴鲁跑得更快的大货车呼啸而过。大货车把大片泥浆溅在小车的挡风玻璃上,一时挡住了他的视线。格雷先生想着抓到你杀死你把你的脑袋砸开花你这乱开车的不要命的王八蛋,砰砰,让你吃苦头让你吃苦。

熏肉三明治。

这声音像枪声在他的脑袋里炸响。他抵抗着,却发现它具有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崭新力量。会是琼西吗?显然不是,琼西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但是突然间,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胃上,这个胃很空,很痛,迫不及待。他应该可以稍停一会儿来安抚它。否则的话,他很可能会把车开 出——

熏肉三明治!

加蛋黄酱!

格雷先生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流出了口 水。

18

“我听到他了。”亨利突然说。他把两只拳头抵在太阳穴上,似乎想止住头痛。“天啊,真痛。他简直就像一头饿 狼。”

“谁啊?”欧文问。他们刚刚越过边界进入马萨诸塞州。车前的银色雨丝随风斜飘而下。“那条狗吗?还是琼西?到底是 谁?”

“是他,”亨利回答,“格雷先生。”他看着欧文,眼中猛然充满希望,“我觉得他就要停车了。我觉得他要停下来 了。”

19

“头 儿。”

克兹又一次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珀尔马特有些费力地转过身来叫他。他们刚刚通过新罕布什尔的收费站,弗雷迪·约翰逊谨慎地选择了自助缴费通道(他担心收费员会注意到悍马驾驶室里的恶臭,或者后面的破窗户,或者武器……或者三者同时被发 现)。

克兹饶有兴趣——甚至可是说是兴致盎然——地注视着阿奇·珀尔马特那张汗津津的、憔悴的面孔。那位不苟言笑、工于心计、在驻地里总是夹着公文包、作战时手中不离记事板、头发笔直地左分并梳得一丝不乱的官僚呢?那个一辈子也学不会不说“长官”这个词的人呢?那个人不见了。在克兹看来,珀利的脸虽然瘦了,却似乎变生动了。他快要变成约德妈了,克兹想到这里,几乎忍俊不 禁。

“头儿,我还是很渴。”珀利恋恋不舍地朝克兹的百事可乐看了一眼,接着又放了一个臭屁。约德妈在地狱里吹喇叭,克兹这样想着,终于笑出声来。弗雷迪嘴里骂骂咧咧的,但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又惊又恨;他现在似乎已经无可奈何,几乎是懒得见怪 了。

“恐怕这是我的,小子,”克兹说,“我自己也口干舌燥 了。”

珀尔马特正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一阵疼痛袭来,让他闭上了嘴。他又放了一个屁,这一次没有那么响,不是吹喇叭,而是一个缺少天赋的孩子在吹短笛。他的眼睛眯缝着,显出狡诈之色。“你给我喝的,我就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他顿了顿,“一些你必须知道的事 情。”

克兹沉吟着。雨水打在车身上,从破窗户里飘了进来。老天,这该死的破窗户真是让人心烦,他的衣袖都湿透了,但是他不得不忍受着。说到底,这是谁造成的 呢?

“是你。”珀利说,克兹不由得一震。读心术这玩意儿真是太恐怖了。你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却突然发现没有,你根本就没有习惯。“是你造成的。所以,快他妈的给我喝的。头 儿。”

“嘴巴放干净点儿,蠢货。”弗雷迪说了一 句。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剩下的就归你了。”克兹拿起那瓶百事可乐,在珀尔马特痛苦的目光前晃着。与此同时,他在心里不无幽默地嘲笑自己。他曾经指挥过大规模军队,用他们彻底改变了某些地方的地缘政治。而现在,他所指挥的只是两个人和一瓶饮料。他的地位真是一落千丈。他是因为自负才一落千丈,赞美上帝。他具有撒旦的自负,就算这是一个错误,也是一个难以放弃的错误。自负是你用来拴住裤子的裤带——即使你的裤子已经不复存 在。

“你保证?”珀利伸出长着红色绒毛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 唇。

“如果我撒谎的话,就让我不得好死,”克兹认真地说,“见鬼,小子,你他妈的读读我的思想好 了!”

珀利琢磨了他一会儿,克兹几乎可以感觉到珀利肮脏的小爪子(每一个指甲下都已经长出了红色的绒毛)在触摸他的脑海。很可怕的感觉,但他忍受住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