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继续追踪(第11/15页)

“我的!”杜迪茨笑着点点头说,“我的——外套。”欧文伸手去拿时,他又说,“你——看到——我们——救——乔西。”这句话欧文也听懂了,同时感到背上升起一股凉 意。

他的确看到了……而杜迪茨也看到他了。只看到昨天晚上吗?也许杜迪茨还看到了他十九年前的那一天?杜迪茨的天赋还和某种时间旅行有关 吗?

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欧文几乎有些庆 幸。

“我本来说不给他准备午餐的,可我还是准备了。到头来我还是准备 了。”

罗伯塔看着饭盒——看着杜迪茨拿着它,并把它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以便套上那件大外套(这件外套也是波士顿红袜队所赠礼物)。在外套鲜亮的蓝色以及饭盒更鲜亮的黄色衬托下,他的面孔出奇的苍白。“我知道他会走的。还知道我去不了。”她的目光停留在亨利的脸上,“求求你了,亨利,我真的不能去 吗?”

“如果你去的话,你可能会死在他面前,”亨利口里说着,心里却痛恨这些残忍的话,也痛恨自己职业生涯的磨炼使他能够这样一针见血,“你愿意让他看到那种情形吗,罗伯 塔?”

“不,当然不愿意。”接着,她像是转了念头,又说了一句让他一直痛到心底的话:“你真该 死。”

她走到杜迪茨跟前,推开欧文,快速帮儿子拉上拉链。然后,她握住他的肩膀,让他弯下腰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个是身形弱小而内心刚强的小妇人;另一个是身材瘦高而面无血色的儿子,身上的风雪外套在晃荡着。罗伯塔已经不哭 了。

“你要乖乖的,杜 杜。”

“我——乖乖,妈 妈。”

“要听亨利的 话。”

“我——会的,妈妈。我——听 话。”

“衣服要穿 好。”

“我——会的。”杜迪茨还是很听话的样子,但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只想尽快出发。这一幕使亨利不禁想起过去:每当去买冰淇淋之前,去打迷你高尔夫之前(杜迪茨打得出奇的好,只有彼得能对他保持连胜),去看电影之前,总是要听亨利的话或者要听琼西的话或者要听朋友们的话;总是你要乖乖的,杜杜和我——乖乖,妈妈这一 套。

她上下打量着 他。

“我爱你,杜迪茨。你一直都是我的乖儿子,我非常爱你。来,亲妈妈一 下。”

他亲了她一下;她伸手抚摸着他那长着胡茬的脸颊。亨利几乎不忍再看,却仍然看着,就像陷在蜘蛛网里的苍蝇一样不由自主。每一只捕梦网也都是一个陷 阱。

杜迪茨敷衍了事地又亲了她一下,但那双发亮的绿眼睛却一会儿看看亨利,一会儿看看门。杜迪茨迫不及待地想出发。是因为他知道追踪亨利和他朋友的人越来越近了吗?还是因为这是一次探险,就像当年他们五个人所经历的所有探险一样?还是两者兼而有之?没错,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罗伯塔松开他,她的手最后一次离开自己的儿 子。

“罗伯塔,”亨利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一切呢?为什么不打电话 呢?”

“你们为什么一直不来 呢?”

亨利的心底里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杜迪茨不打电话呢?但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撒谎。自从三月份琼西出车祸以来,杜迪茨打过无数次的电话。他想起了彼得——靠着四轮朝天的旅行车坐在雪地里,一边喝啤酒,一边在雪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下杜迪茨的名字。杜迪茨孤零零地待在梦幻岛上,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他发出了无数的信号,却杳无回应。终于来了一个人时,却是要带走他,而同时带上的只是一盒药和他的黄色旧饭盒而已。捕梦网里没有半点仁慈。他们原本只是为了杜迪茨好,包括那第一天也是这样;他们原本真心爱他。可到头来仍然是这样的结 局。

“要照顾好他,亨利。”她的目光又转向欧文,“你也一样。要照顾好我的儿 子。”

亨利说:“我们会尽力 的。”

15

迪尔伯恩街没有地方可以转头,每一处车道都堆满了从街上清除的积雪。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中,沉睡的街区犹如阿拉斯加冰原深处的小镇。欧文挂上倒挡,在街上飞快地倒行起来。宽大的车尾笨拙地左摇右摆,高高的钢制保险杠撞上停在路边的一辆被雪覆盖的汽车,发出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接着,他们又一次冲进路口处已经冰冻的雪堆路障,随着一个急转,又回到堪萨斯街,车头对着高速公路。在这个过程中,杜迪茨一直带着非常满意的神情坐在后座,饭盒放在腿 上。

亨利,杜迪茨为什么说琼西要谁?那是什么意 思?

亨利想用感应来回答,但是欧文再也听不见了。欧文脸上的拜拉斯全都变成了白色,当他在面颊上随手挠几下时,指甲里就刮了一些下来。露出来的皮肤像是皴裂或发炎了一般,实际上却没有痛感。就像感冒好了一样,亨利惊奇地想,真的不比感冒更严 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