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鬼屋经历(第9/13页)

我一再被这些没有结果的猜测所困扰,我还尝试将死者的外貌、职业联系到这个神秘的字母上:也许他喜欢穿“靴子”和“蓝色”衣服(他应该不会是个“秃头”吧)、他的“脑袋瓜”很好、擅长“保龄球”、对“拳击手”和“书”情有独钟,在他“少年时期”那段“活泼”的生活中,曾在“博格诺”“班格尔”“博恩茅斯”“布莱顿”或“布罗德斯泰斯”的海滨浴场用“更衣车”“洗过澡”,又或许,他如同一颗“弹跃”的“撞球”?

如此说来,B这个字母从一开始就缠住了我。

我之前曾经说过,B少爷本人以及和他相关的事物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梦境。不过,不管是在夜里的什么时候,我只要一醒过来,B少爷这三个字就会瞬间闪入我的脑海,然后漫无边际的联想就开始了,我试图把某种具体的东西联系到这个字母上面,使这思绪得以平息。

在B少爷的卧房中,我连续六个晚上遭受着这种折磨,随后,我注意到事情慢慢变得有些不对了。

那是一个晨光乍现的早上,他首次以真面目出现在我面前。那时我正对着镜子刮胡须,使我既诧异又惊恐的在于,我忽然看到我正在刮的那张脸不是我的(我现年五十五岁),而属于一个男孩。很明显,那就是B少爷了。

我战栗着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人。我再转过身看镜子,上面清晰地展现着男孩的表情和五官,他也在刮胡子,不过并非要刮掉胡子,而是要刮出胡子。我心里因此变得非常焦躁。我先是来来回回绕着房间打转,之后又来到镜子前面,勉强让颤抖的手稳定下来,把胡子刮完。我把眼睛睁开(刚刚我为了稳定情绪暂时闭上了眼),这一回,我看到镜子里有一双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的眼睛正和我对视着。我差一点被这个新鬼魂吓傻了,赶紧又闭上眼睛,又给自己打了好几回气,才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再次把眼睛睁开,我看到正在镜子里刮胡子的是我早已过世的父亲。甚至,我这辈子根本就没见过的祖父也出现在了镜子里。

可以想象,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把我吓得半死,不过我还是决定暂时保守这个秘密,等到时机允许时再告诉大家。我被许多繁杂的念头困扰着,整整一天都焦躁不安,晚上准备进房睡觉时,我准备好了面对另一个鬼怪幽灵耍弄的新伎俩。可是这些准备都白费了,因为好不容易入睡之后又在凌晨两点钟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B少爷的骸骨竟然跟我一起躺在床上。

我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而那具骸骨也随着我弹了起来。此时一个哀伤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这是怎么了?”我瞪大眼睛看向声源方向,看到那里是B少爷的鬼魂。

那是个有着古旧装束的年轻幽魂,或者更准确地说,他身上穿的并非衣服,应该说是一块黑白相间的次级布料把他包裹了起来,闪亮的纽扣就缝在上面,这块布因而看起来更加可憎。我看到有两排纽扣缝在了衣服的左右两边,顺着年轻幽魂的肩膀向后延伸,在他的背后消失不见,一条抓皱的装饰品围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右手(上面的墨水污渍清晰可见)在腹部放着,他脸上几颗若隐若现的雀斑再加上这个动作,以及他那副恶心得让人呕吐的样子,让我觉得这是一个男孩的鬼魂,并且他生前还经常服用过量的药物。

“我这是在哪儿?”幽魂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在有甘汞的时代出生?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么多甘汞给我吃?”

我用最诚挚的语气跟他说,其中的原因我真的不清楚。

“我妹妹去哪儿了?”鬼魂说道,“跟我一起上学的男孩在哪儿呢?我那个跟天使一样善良温柔的小妻子又在哪儿呢?”

失去了跟他一起上学的男孩,让他感觉无比伤心。我请求鬼魂先冷静下来,听我的劝说。我讲,从人类的经验来说,真相总能水落石出,也许会发现这样一个同伴压根就不存在。我激动地告诉他,前段时间我也曾试图把跟我一起上学的那个朋友从几个旧年同伴中找出来,不过他不在他们中间。我忍不住想道,这样一个同伴根本就不存在。我就想,他不过是个幻觉、陷阱,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人。我是在那里最后一次见到他的。那是一次晚宴,在一面被白色领巾挂满了的墙壁后面,我见到了他。对于每个可能的话题,我的意见都是不确定的,有种绝对巨大的力量使沉闷事物噤声。因为“老多伦斯”我们曾一同上过,我跟他说要怎样要求自己跟我同进早餐(在社交礼仪里面这是最严重的失礼);他怎样把我对多伦斯男学生几乎消失的信任激起来,而他也成功了,并且他怎样证明自己是个可怕的流浪汉,游荡于人世间,对亚当的后裔展开追捕。后来莫名其妙地,我说到了货币,我建议英国银行要立即把发行天知道究竟有多少亿(流通于市面上)的十六便士纸钞给取消掉,哪怕要冒上被废行的风险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