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鬼胎(第10/19页)

可是,她不能!

池翠知道自己疯了,但无法控制自己。她冲出房门,来到楼下,深秋的寒风立刻让她颤抖起来。可她却只感到浑身发热,仿佛中了魔咒一般,只往黑夜的深处冲去。

她往前狂奔了几百米的距离,忽然,听到了一阵奇特的声音。

那是笛子的声音。

池翠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发热的血管似乎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整个人都如同这气温一样凝固了起来。漆黑的深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那样乱跑起来。

笛声如一双无形的腿,紧紧地追在她身后。

她无处藏身。

忽然,池翠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只是几乎感觉不到对方的热气。然而,她看到了那双眼睛,黑夜里的神秘眼睛。

“肖泉!”

她立刻叫了出来,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一双有力的手,也死死地抓住了她,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别害怕,我送你回家。”

池翠依偎在肖泉的怀中,一同向前冲去,风和笛子的声音混杂一起,从耳边飞快地掠过。夜色迷离,一切都仿佛是在梦幻之中。终于,他们摆脱了那笛声,回到了池翠家的楼前。

肖泉扶着她回到了她家里。进了家门以后,池翠依然不敢离开他的怀抱,只是惊魂未定地说:“你怎么会在外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第六感。”

她对着肖泉的眼镜说:“你的第六感救了我的命。”

“或许,这是注定了的事。”他把池翠放倒在沙发上,然后挣开了紧紧搂着他的手,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吧,别再深夜里跑出来了。我走了。”

突然,池翠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她柔声道:“肖泉,你别走。”

她感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不,你留下来吧。”池翠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刻骨的孤独,惟有眼前这个叫肖泉的男人,能为她驱散这种孤独,她深情地说,“我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我需要你。”

两行泪水缓缓流出了她的眼眶,在黑暗的房间里发出奇异的反光。这泪光既融化了她自己,也融化了肖泉。

肖泉回到了她的身边,抚摸着她的脸庞说:“你会后悔的。”

“我心甘情愿。”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在黑暗的斗室里,她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肖泉那双眼睛。

烈火……焚身……

窗外,害羞的新月躲进了白莲花般的云朵中。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七个夜晚。

“池翠,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清晨昏暗的光线穿过百叶窗,缓缓流淌在他们的身上。池翠睁开眼睛,与肖泉的目光撞在一起,心里一股特别滋味涌了出来,她说不清楚这是幸福或是毁灭,只感到肖泉那双手是如此冰凉,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仿佛是两块冰。

她没办法将它们融化。

肖泉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徘徊:“许多年前,有一对山村里的年轻夫妇,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生活,虽不富裕但也安宁幸福,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孩子。忽然某一年,战争爆发了,丈夫被征入军队去远方征战,在临行前与妻子约定,3年后的重阳节,他一定会回到家中与妻子相会。如果届时不能相会,两人就在重阳之夜殉情赴死。在丈夫远行的日子里,妻子始终矢志不渝,在小山村里忍耐寂寞,独守空房,苦苦地等待丈夫归来。时光荏苒,一晃3年过去了,重阳节已将近,而远方的丈夫依旧音讯渺茫。妻子每日都等在村口,却不见丈夫归来。在重阳节前一日,她在村口遇到一个游方的僧人,僧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于是便赠给了她一支笛子。”

“笛子?”池翠仰起头,盯着肖泉的眼睛。

“你害怕了吗?不敢听下去了吗?”

她确实有些害怕,肖泉说这个故事的声音非常奇特,宛如他就是那个远行的丈夫。池翠仿佛能从他的话语里看到一片薄雾,在雾中隐藏着一个古老的山村,村口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苦苦地等待丈夫归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一个僧人,一支笛子……

她摇摇头说:“不,我想听下去。后来发生了什么?”

“僧人送给她一支笛子,并吩咐她在重阳之夜吹响这支笛子,她的丈夫就会如约归来。第二日,正是重阳节,妻子整整一日都守候在家中,她已经准备好了三尺白绫,一旦丈夫没有归来,就会按照与丈夫的约定,悬梁自尽以殉情。入夜以后,丈夫依然没有回来,她只能按照僧人的吩咐,吹响了那支笛子。她把3年来全部的思念和痛苦都寄托于笛声之中,重阳之夜的笛声如泣如诉,悠悠地飘扬于村子四周的荒郊野外。当一曲笛声结束以后,她已开始往房梁上系那三尺白绫了。突然,她听到了一阵沉闷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