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第12/17页)

“他们不了解肯恩的情况吗?”

“了解他就要死了吗?”罗比说,“这一点已经告诉他们了,但我不知道他们理解没有。换了另一个人,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不是也理解不了?”

我们是在酒吧进行这番对话的,从我们站的地方可以看见肯恩和麦克在后面房间赛起了乒乓球。

十二月初我们这儿闹了一场恐慌。部里发来一封信,询问萨斯梅尔实验的进展情况,他们是否可以派人巡视一下?大家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由我出面去伦敦一趟,稳住他们。当时我正全身心地跟着麦克实施他的计划,只在城里做短暂停留,对那些官方人物成功游说了一番,告诉他们访问时机尚不成熟,我们希望圣诞节前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成果。他们的兴趣显然在于卡戎二号的爆炸潜能,对麦克的研究意图一无所知。

我返回萨斯梅尔,走下车站时的心情与三个月前大相径庭,那辆莫里斯在那儿等着我,但驾驶室里看不见肯恩的笑脸,杰纳斯代替了他。这家伙一直不怎么爱说话,耸耸肩回答我的询问。

“肯恩得了感冒,”他说,“罗比让他卧床休息。”

一回到住所我便直奔那孩子的房间。他看上去脸色发红,但还是跟往常一样精神十足,对罗比一肚子怨气。

“根本就没什么事儿,”他说,“我不过是在沼泽里偷偷抓一只鸟的时候把脚弄湿了。”

我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有关伦敦和部里的玩笑话,然后就去向麦克汇报。

“肯恩稍稍有些发烧,”他说,“罗比做了血液测试。情况不太好。”他停顿了一下,“有可能时候到了。”

我顿时感到一阵发冷。过了一会儿,我把伦敦的情况讲了讲。他听完点了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能让他们现在来这儿。”他说。

我在实验室见到了罗比,他正忙着鼓捣载玻片和显微镜,全部心思都放在手头的活计上,没时间跟我说话。

“现在还言之尚早,”他说,“要再等四十八小时才能知道是好是坏。右肺部有感染。白血病患者最怕这个,可能是致命的。你去陪陪肯恩吧,让他高兴点儿。”

我端着一台便携式留声机去那孩子的卧室。我挑了十多张唱片,他看上去很开心,后来便打起了瞌睡。我一个人坐在那儿,不知该做些什么。我感到口干舌燥,不停地咽着唾沫。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千万别发生那种事。”

晚餐时大家无话找话。麦克谈到自己在剑桥上学时发生的事,罗比回忆起他参加过的橄榄球赛——他在盖斯球队当过争球前卫。我一直没怎么说话。饭后我去跟肯恩道晚安,但他已经睡着了。杰纳斯待在那儿,坐在他旁边。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想睡前读点儿什么,但心思集中不起来。海上浓雾弥漫,海岸的灯塔那边每隔几分钟便传来低沉的雾号声。此外再无其他声响。

第二天早晨麦克在八点差一刻来到我的房间。“肯恩的情况更糟了,”他说,“罗比去做输血准备。杰纳斯当他的助手。”杰纳斯是受过训练的看护员。

“你要我做什么?”我问道。

“帮我把卡戎一号和三号准备好,进入工作状态,”他说,“如果肯恩没有响应,我有可能决定实施冥河行动的第一阶段。杰太太已经收到通知,我们可能需要那孩子到场。”

我穿好衣服,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刻已经来临,为此我们训练了两个半月。但这毫无作用。我匆匆喝了几口咖啡就去了控制室。通向实验室的门被关上了。他们已经把肯恩带到这里,正在给他输血。麦克跟我两个人在两台卡戎上忙活着,检查一切是否运行正常,省得到时候出现故障。程序、录音带、话筒已经全部就绪,随后进入了待机状态,等着罗比把报告带过来。我们在十二点半左右看到了报告。

“稍有改善。”他们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大家都去吃了点东西,让杰纳斯继续照看着肯恩。今天大家就不必没话找话了,手头的工作占据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感到平静、镇定。一上午的工作我做得有条不紊。麦克提出午餐后去打乒乓球,若是换在前一天,我会对他这种建议感到吃惊,但今天看上去完全正常。在打球的空闲我从窗口往外看,见到尼基跟着杰纳斯太太在外面四处溜达着,那个奇怪、表情茫然的小小身影,正在往一个破旧的玩具推车里塞满石头和木棍。打从十点起她就一直在这儿了。

四点半的时候罗比走进活动室。一看他的表情我就猜到事情不妙。麦克提出再输一次血,他摇了摇头。他告诉我们,这么做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还清醒吗?”麦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