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查理·马歇尔之友(第8/13页)
“瑞卡度!”他大喊,“站住!瑞卡度!”
然而仅剩的旅客只有那对老夫妇,搂着猪,捧着包裹。他抓住钢梯,让自己自由落地,触及停机坪时震到脊椎。吉普车已经载着华人厨师以及掸族保镖扬长而去。杰里一面向前跑,一面看见吉普车朝机场边缘打开的关口急驶而去。吉普车通过门,两名哨兵关上铁门,采取先前的立姿。在他身后,头戴钢盔的飞机指挥人已经向卡菲尔飞机聚集过去。载满警察的两辆卡车旁观着,一时之间杰里竟傻傻认为他们可能扮演某种抑制的角色,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金边的荣誉警卫,前来护送三公吨的鸦片。然而他眼光主要仍盯住蓄大胡子、身材高大、头戴卡斯特罗帽那人身上。那人手持AK47,走起路来严重颠簸。橡胶底的飞行员靴子踩着铁梯而下时,脚步宛如忽轻忽重的鼓声。杰里恰巧瞧见他。毕奇小飞机的机门为他敞开,两名地勤人员准备扶他上飞机。走到他们身边时,他们伸出手想接过步枪,瑞卡度却挥手要他们退下。他转身过来,正在寻找杰里。短短一秒间,他们看到了对方。瑞卡度举枪,杰里卧地。二十秒间,杰里温习了出生至今的岁月,随后又有几枚子弹在战火蹂躏过的机场上呜咽而过。这时杰里抬头,射击已停止,瑞卡度上了飞机,助手则拉开防滑塞块。小飞机在闪光中起飞时,杰里没命朝机场边缘最阴暗的部分拔腿奔去,以免另有他人发现他的存在有碍交易顺畅。
“只是情人间的小口角罢了。”他告诉自己。他坐上出租车,双手抱在头上,尽量平息狂跳的胸腔。跟丽姬·伍辛顿的前男友耍个动作,后果就是这样。
某处有火箭炮落地,他丝毫不在意。
他给查理·马歇尔两小时,只不过他认为一个小时就够用了。时间已进入宵禁,然而白天的危机并未随黑夜降临而结束,前往金边一路上皆有检查哨,哨兵随时拿着冲锋枪待命。来到广场,有两人在手电筒光线中对骂,围观群众越聚越多。再往大道开下去,士兵包围住一栋以泛光灯打亮的房子,斜倚在墙边,玩弄着枪支。司机说,秘密警察在那里逮捕了某人。一个上校和部下仍在里面跟涉嫌煽动群众的人交涉。来到旅馆,前院停着坦克。进入房间后,他发现陆克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喝酒。
“有没有水?”杰里问。
“有。”
他放了洗澡水,开始脱衣服,这才想起华瑟枪。
“发了吗?”他问。
“对,”陆克说,“你也是。”
“哈哈。”
“我叫凯勒用你的名义发了电报给史大卜。”
“机场的那篇?”
陆克递给他一张报纸。“增添了几许威斯特贝的真正本色。什么花苞在墓园绽放。史大卜爱死你了。”
“多谢了。”
进了浴室,杰里将华瑟枪拆下,放进外套夹克,要用时能伸手够到。
“今晚哪里去?”陆克对着浴室门高声问。
“哪里也不去。”
“什么意思?”
“我要出去约会。”
“跟女的?”
“对。”
“带小陆克去嘛。床上三人行。”
杰里心情愉快地沉入微温的洗澡水里。“不行。”
“打电话给她嘛。叫她帮小陆克找个妓女嘛。对了,那个圣塔芭芭拉来的妓女在楼下。我不觉得值得骄傲。我带她过来好了。”
“不要。”
“拜托你行不行,”陆克大喊,态度严肃起来,“干吗不要?”他直接来到上锁的浴室门,抗议起来。
“伙计,你少来烦我了。”杰里建议,“说真的。我欣赏你,不过你不是我的一切,懂吗?所以请保持距离。”
“像屁股上的一根刺,对吧?”沉默良久。“好吧,你可别被子弹射烂屁股了,朋友,今晚外面乱得很。”
杰里重回卧房时,陆克已侧卧床上,呈胎儿姿势,盯着墙壁看,以规律的节奏喝着酒。
“你比女人还糟糕,你知道吗?”杰里停在门口转身对他说。
两人之间的儿戏,原本不会勾起杰里回忆。然而之后的发展为情况投下变量。
这一次,杰里懒得按门上的电铃,直接翻墙。墙头的碎玻璃刺破了双手。他也不往前门走,也不再遵守老规矩,看着棕色双脚站在楼梯底部。这次他站在庭园里,等待自己沉重的落地声平息,等待眼睛与耳朵发现大别墅里的人迹。别墅在背后的月光衬托下,高高耸立在杰里身上。
一辆汽车开过来,没亮灯光,两人下车,从身形与缄默程度判断是柬埔寨人。两人按下门铃,朝前门缝喃喃说出暗语,立刻有人静静开门。杰里尽量揣摩出平面构造。让他不解的是,房子前方或他站立的庭园里,连一丝明显的气味都嗅不出来。四下无风。他明白,对于大型“吸烟室”而言,隐私至上,原因并非法律严苛,而是贿赂金丰厚。别墅有柱烟囱,也有院子,有两层楼。对法国殖民地人而言,是可以舒适生活的地方,可以养活一个小家庭,养几个小老婆,几个混血儿女。他猜测,厨房会让出来做准备之用。最安全的吸毒地点无疑是楼上,是能俯瞰院子的房间。由于前门没有传出气味,杰里认为他们使用的是院子后方而非厢房或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