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八日(第7/9页)
“谢谢你。”陆克对警司说。
“没帮上忙。”摇滚客说。杰里注意到,他疲倦时,半闭的眼皮会漏水。
两人开车离去时杰里心想,我们已经摇动了树。哇,我们可摇得精彩了。
众人依习惯坐姿坐着,史迈利坐在办公桌前,康妮坐在轮椅上,狄沙理斯怒视由烟斗懒散地缭绕而上的烟圈。吉勒姆站在史迈利身边,马铁娄粗哑的嗓音仍萦绕耳际。史迈利用拇指以稍呈圆形的动作,用领带末端擦拭着眼镜。
耶稣会教士狄沙理斯率先开口。也许最需要撇清关系的人是他。“就逻辑上而言,我们不会被扯上这件事。弗罗斯特是江湖浪子一个。他包养华人女子。他公然贪污受贿。被我们收买时,他毫无异议。以前另外收过谁的钱,只有天知道了。我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
“噢,废话。”康妮喃喃地说。她面无表情坐着,小狗睡在大腿上。她行动不便的双手放在爱犬棕色背部上保暖。黝黑的法恩则在后面倒茶。
史迈利对着暗码电报表格说话。自从他埋首阅读起,就没人看得见他的脸。
“康妮,你帮我分析一下。”他说。
“好的,长官。”
“在这四面墙之外,有谁知道我们找上弗罗斯特?”
“库洛。威斯特贝。库洛认识的警察。要是表亲有点常识的话,他们也会猜中。”
“拉康不知,白厅也不知。”
“卡拉也不知,亲爱的。”康妮高声说,瞪了模糊不清的照片一眼。
“对。卡拉也不知。这个我相信。”从史迈利的嗓音,他们能体会到这事件的冲击力,亦可听出史迈利正以理智压抑情绪。“对卡拉来说,这种反应实在太夸张了。如果银行账户曝光了,他只需在别处另外开个户头。他不需要做这种事。”他以指尖精确地将暗码电报表格向上抬高一英寸。“我们依计划进行。反应简直是——”他又开口,“反应超出我们的预期。就情报行动而言,什么也没遗漏。就情报行动而言,我们在本案上有所斩获。”
“我们吸引上他们了,亲爱的。”康妮坚定地说。
狄沙理斯情绪彻底失控。“我坚持的是,大家讲话的口气,不要把在场人士全当做是共犯。目前仍没有已证实过的关联,而大家居然暗示我们涉案,让我觉得是恶意中伤。”
史迈利的回应语气仍显疏离。
“要是我暗示过别的,我也觉得是恶意中伤。这项行动是由我下令进行的。如果仅仅因为后果难看而拒绝正视,我办不到。尽管让我扛下来,别让我们欺骗自己。”
“那个可怜的小子,他知道的内情不够多吧?”康妮沉思着,似乎在自言自语。起初没人注意,随后吉勒姆想:她这话什么意思?
“可以让弗罗斯特拿来背叛我们的东西根本没有,亲爱的,”她解释,“任何人能遇到的倒霉事,就属这种状况最倒霉。对他们,他又能透露什么?一个狂热记者,姓威斯特贝。这一点,他们早就知道了,各位小亲亲。所以他们当然继续逼问再逼问。”她转向史迈利。史迈利是惟一与她同享诸多过往云烟的人。“乔治,以前派部下出任务时,我们习惯的做法是什么,记得吗?我们一定给他们一些可以供出的东西,愿上帝保佑他们。”
法恩以无微不至的姿态,在史迈利办公桌上摆了一纸杯的茶水,上面浮着一片柠檬。他骷髅头似的奸笑令吉勒姆的怒火几乎按捺不住。
“放下后滚出去。”他凑着法恩的耳朵发脾气。法恩离去时,嘴上仍挂着窃笑。
“现阶段,柯到底知道些什么?”史迈利问,仍对着暗码电报表格说话。他交缠手指托住下巴,状似祈祷。
“一团乱,”康妮语带自信高声说,“英国新闻界在追,弗罗斯特死了,仍没有进展。”
“对。对,他会坐立难安。‘他有没有办法撑住水坝?他能不能堵住漏水的地方?漏水的地方究竟在哪里?’……这些是我们先前想问的问题。现在得到解答了。”他一直压低的头,这时出现极微小的动作,偏向吉勒姆。“彼得,麻烦你请表亲加强对刁先生的跟踪。只派定点盯梢人就好了,告诉他们。别上街跟踪,别惊动猎物,别乱搞无意义的小动作。电话、邮件,简简单单就好。博士,刁先生上一次去大陆,是什么时候的事?”
狄沙理斯不太情愿地说出日期。
“调查一下他走的路线,看他在什么地方买的机票。说不定他会再走一次。”
“已经记录下来了。”狄沙理斯郁郁寡欢地反驳,作出极度不悦的冷笑,望向天空,扭动嘴唇与肩膀。
“那就劳驾你另外帮我誊写一份。”史迈利回复,自制力难以动摇。“威斯特贝……”他继续以同样平坦的语气说,一时之间吉勒姆认为史迈利恐怕起了幻觉,误以为杰里在办公室里,与其他人一样正遵从他的指示,吉勒姆不禁感到浑身不对劲。“我把他撤出来——这一点我办得到。他报社叫他回国,有什么不可以?然后呢?柯等着。他听着。他什么也没听见。结果他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