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城堡乍醒(第10/12页)
“拜托你行吗?他不是对你有意见啦!”吉勒姆大喊,“乔治只不过暂时不需要你,休息几天罢了。别紧张兮兮嘛。”
然而法恩称呼史迈利为主子,一听有人直呼乔治大名,即以斜眼相待。
这段毫无成果的时期接近尾声时,五楼出现一种新奇的仪器。两名梳着平头的技工提着手提箱进来,花了三天的时间安装完成一部绿色电话,尽管史迈利对电话有偏见,但电话仍装在他的办公室里,线路直通别馆,途经吉勒姆办公室,接连至各式各样说不出名称的灰色盒子,常在无预警情况下嗡嗡作响。这部电话的出现,更加重了众人紧张的心情。大家彼此互问,如果用不上,干吗安装这台机器?
只是,他们用得上。
突然之间消息传出了。康妮发现了什么,她并不多说,但消息如野火般在大楼上下蔓延:“康妮回来了!掘穴人回来了!他们发现了新的金棱线了!他们一路追查出来了!”
追查出什么?追查至什么人?追查的终点在哪里?康妮与狄沙理斯保持缄默。一日一夜来,他们捧着档案进出觐见室,无疑是对史迈利展现两人工作的成果。
随后史迈利消失了三天,事过良久后吉勒姆才得知,“为了扭紧每颗螺丝钉”,他说,史迈利前往汉堡与阿姆斯特丹,与他认识的几位大银行家面谈。这几位绅士先花了很长时间对史迈利解释,战争已结束,他们不可能冒险违反道德伦理,随后仍给了史迈利迫切需要的信息;虽说掘穴人早已演绎出结果,这信息充其量是最终佐证。史迈利回办公室后,彼得·吉勒姆仍不得其门而入,若非受邀至拉康家共进晚餐,这种不上不下的状况恐将无限期延长。
吉勒姆之所以受邀,完全靠运气。晚宴也是一样。史迈利请拉康午后至内阁府会面,事先与康妮和狄沙理斯准备。在最后一刻,拉康被国会上司召回,因此提议改到他位于阿斯科特街的丑陋豪宅吃个便饭。史迈利讨厌开车,也没有公务车可开。最后是吉勒姆自愿当司机,开自己那辆车窗关不紧的老保时捷送他去。他先为爱车换过地毯,以免默莉·米金答应与他野餐时显得寒酸。前往拉康豪宅途中,史迈利想聊聊天,无奈他并非聊天好手,只是心情空紧张。两人冒雨抵达,走在门阶上脚步凌乱,讨论若出现预料之外的部属时如何应对。史迈利坚持要吉勒姆自己到别处逛逛,于十点三十再回来接人,但拉康夫妇坚持要他留下,美食满山满谷。
“你决定吧。”吉勒姆对史迈利说。
“是啊,当然了。我是说真的,如果拉康夫妇没问题的话,自然可以了。”史迈利气鼓鼓地说完后,两人进门。
因此摆出第四个座位,煮得太熟的牛排已切成小块,有如脱水的炖牛肉。夫人给女儿一英镑,派她骑脚踏车去同一条街再买一瓶葡萄酒。拉康夫人一双棕色明眸温柔动人,金发,脸色红润,结婚时极年轻,初为人母时也极年轻。餐桌太长,不适合四人坐。她请史迈利与丈夫坐一端,另一端则由她与吉勒姆同坐。她问过吉勒姆是否欣赏清唱牧歌,接着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女儿就读的私立学校举行演唱会的过程。她说,学校为平衡收支,收了有钱的外国子弟,结果彻底毁了演唱会。其中半数根本不会演唱西式歌曲:
“我是说啊,那堆波斯人,每个人娶了六个老婆,谁家的小孩希望跟他们一起长大嘛!”她说。
吉勒姆一面与她搭腔,一面拼命收听餐桌对面的会话。拉康似乎同时担任投手与打击的角色。
“首先,你向我陈述想法,”他沉声说道,“你现在就是在陈述想法,非常合情合理。在这个阶段,你只应该画出初步的大纲。传统上而言,大臣只喜欢精简到能写在明信片上的东西。最好是风景明信片。”他说完,拘谨地喝了一小口红酒,难喝。
拉康夫人对事物难以容忍的态度,有一种天使般的纯真,这时她开始发犹太人的牢骚。
“我是说啊,他们连吃的东西都跟我们不一样哪,”她说,“潘妮说啊,他们午餐都吃那种特制的鲱鱼食品。”
吉勒姆再度错过话头,直到拉康提高音量表示警告。
“尽量别扯到卡拉,乔治。我以前要求过你。要开始改说是莫斯科,行吗?他们不喜欢耍个性,任凭你对他的恨意多么公平无私也一样。我也不喜欢。”
“莫斯科就莫斯科吧。”史迈利说。
“又不是说人家不喜欢他们,”拉康夫人说,“他们怎么看就是不一样。”
拉康重提刚才的话题。“你说数目很大,到底有多大?”
“现在还不方便说。”史迈利回答。
“好。不说更诱人。你难道没有恐慌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