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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奈德,他正坐得笔直,两脚平放在地上,目光动也不动地直视着巴雷为难的脸上。

只有克莱福和史凯顿似乎已经发过誓,不会在脸上摆出任何表情。

“你那时在做什么,巴雷?”布莱迪再问。

“我在闲逛。”巴雷说,他是不惯于扯谎的人。

“带着歌德的笔记本?那本他把生命都交付在上面的笔记本?闲逛?你找了这么一个万分紧要的下午去闲逛了五十分钟,巴雷。你去哪儿闲逛去了?”

“我沿着那条河走。那条我们曾经到过的河流。派迪告诉我要从容不迫。他要我不要匆匆忙忙地走回旅馆,而要以一种很轻松的步伐走。”

“是真的。”奈德低声说道,“这些是我通过莫斯科情报站给他的指示。”

“走五十分钟?”布莱迪无视于奈德的插入,还是坚持问道。

“我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我走路时没有看表。如果你要轻松,你就得真正的轻松。”

“当时你的裤管里藏着一个录音机和一个电池包,你的手提袋中装了一本可能是无价之宝的情报笔记。在这种情况之下,你难道不会想到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是一条直线吗?”

巴雷被激怒了,但是在奈德的眼神督示之下,他硬是忍着心中的怒气。

“你刚才没听我说吗?”他不礼貌地说,“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派迪要我从容不迫。他们在伦敦为我开的一连串课程里,就是这么训练我的,要从容不迫。如果你身上带着东西的话,千万不要赶。你最好能够故意地走慢一些。”

巴雷的话还没有说完,勇敢的奈德又说话了:“我们的确是这么教他的。”

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巴雷。

布莱迪也看着巴雷。“所以你就从那个电车站开始逛起,朝着在斯莫尔尼研究院的共产党总部逛了过去,更别提其他几座像共青团之类共产党的神庙了,而却带着歌德的笔记本在你的袋子内?你为什么这么做,巴雷?你不必告诉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鬼话。我是不吃这一套的,因为你这种做法,等于自取灭亡。”

“我只是在服从命令而已,你他妈的,布莱迪!我在从容地走,我要告诉你多少次?”

就在他爆发出怒火时,巴雷也让我想起了让他现在无法脱身的,与其说是他自己的谎言,倒不如说是他那进退维谷的困境。他的恳求当中有太多的诚实,他那无助的眼神中也有着太多的孤独。而布莱迪又何尝不知?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在面对巴雷沮丧的表情时,并没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反而有点儿像是要帮助他似的。

“巴雷,你是知道的,坐在这儿的有许多人都会想要找到一个理由把这段空白给填补起来。”布莱迪说,“他们会猜想你是坐在某人的办公室里或是车里,另一个人拿着照相机把歌德的笔记本拍下来,或是对你下达命令。你有没有做过这一类的事情?我想,如果你有的话,你应该乘着现在这个机会说出来。就乘现在,不要再拖。”

“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说?”

“根本没有你所说的事情。”

“但是总有一些事情对不对?你记不记得在你闲逛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事情?”

“歌德。出版他的笔记本。他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会把圣殿都给拆了的。”

“什么圣殿,你能不能不要谈这么多不着边际的东西?”

“卡佳,还有孩子。如果他被抓的话,他会把他们也牵连在内。我认为没有人有权利这么做。我拿这件事情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你就一面闲逛,一面在想办法了?”

也许巴雷真的闲逛过,也许他没有。他已紧闭口风了。

“要是你先把那本笔记本交给他们,然后再去解决那些道德上的问题,岂不是更好吗?有那样东西在你的手提袋里冒着烟,而你居然还能清楚地思考这件事情,我觉得非常的惊讶。我并不要求你一定得用非常合乎逻辑的方式来解释这件事情,但是就算我们用不合逻辑的方式来推演吧!我觉得你这么做,你自己都会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我认为你做了什么,而你自己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我买了一顶帽子。”

“什么样的帽子?”

“一顶皮帽子,给女人戴的。”

“给谁买的?”

“给寇德小姐买的。”

“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是武士桥那一栋安全房舍的女管家。”奈德还没等巴雷回答就替他回答了。

“你在哪儿买的?”

“在那个电车站和那一栋旅馆之间买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是在一处店里。”

“就只买了这一样?”

“就只买了帽子。一顶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