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1944年5月29日,星期一(第7/17页)

然而,匹克福德说对了,如果德国人无法使用电话线,他们就不得不使用无线电,那么盟军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摧毁圣-塞西勒的电话交换站给了盟军一个至关重要的有利条件。

可是任务已经失败了。“谁负责的?”蒙蒂问道。

格雷夫斯说:“我还没有见到完整的报告——”

“我可以告诉你,”福蒂斯丘插嘴说,“克拉莱特少校。”他停顿了一下,“一个女孩。”

保罗听说过费利西蒂・克拉莱特。她在那个了解盟军秘密战争的小圈子里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她在法国以掩护身份待的时间比谁都长。她的代号是“雌豹”,有人说她在被占领的法国街道上四处活动,脚步悄然无声,恰似那危险的猫科动物。他们还说,她外表漂亮,但有一副铁石心肠,她不止一次下手杀人。

“到底怎么回事?”蒙蒂说。

“规划不周,指挥官缺乏经验,战士不懂纪律,每个人都各自为战,”福蒂斯丘回答,“那幢建筑并没有重兵把守,但德国人是训练有素的部队,一下子就消灭了抵抗力量。”

蒙蒂面带愠色。匹克福德说:“看来我们不应过多依赖法国抵抗组织去扰乱隆美尔的补给线。”

福蒂斯丘点了点头。“轰炸终归是更为可靠的手段。”

“我不知道这公不公平,”格雷夫斯抗议道,但显得有些无力,“轰炸机指挥部也有成有败,而特别行动处其实花费不多,很合算。”

“老天在上,我们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对谁公平不公平的。”蒙蒂怒气冲冲地说,“我们只想赢得战争。”他站了起来。“我看我们已经听够了。”他对匹克福德将军说。

格雷夫斯说:“但是,电话交换站的事情该怎么办?特别行动处拿出了一个新的计划——”

“天哪,”福蒂斯丘打断他,“我们不希望再来一场混乱,对吧?”

“炸掉它。”蒙蒂说。

“这个我们试过,”格雷夫斯说,“他们击中了大楼,但破坏并没有让电话交换中断太久,也就几个小时。”

“那就再炸它一次。”蒙蒂说,转身往外走去。格雷夫斯气急败坏地瞪着军情六处的人。“你瞧,福蒂斯丘,”他说,“我想说……真是的。”

福蒂斯丘没搭理他。

他们都离开了房间。外面的走廊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花呢夹克,另一个是个头不高的金发女人,褪色的棉布裙外面套了一件旧的蓝色开衫。两个人站在运动会奖品展台前面,看上去就像学校校长在跟女学生聊天,只是这个女学生还带了一条亮黄色的围巾,而在保罗看来,那条围巾的系法无疑带着一种法国风情。福蒂斯丘匆忙从他们身边走过,但格雷夫斯站住了。“他们拒绝了。”他说,“他们要再次轰炸那里。”

保罗推测那女人就是“雌豹”,便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她矮小苗条,卷曲的金发剪得很短,保罗还注意到她有一双可爱的绿眼睛。他不能说她有多漂亮,因为她的脸显得太老成。再仔细看,最初那种女学生的印象一下子就消失了,笔直的鼻子和削尖的下巴显出一种好斗的模样。但她不知是什么地方很性感,让保罗对那裹在破烂衣裙下面的娇小身体想入非非。

格雷夫斯的话让她愤愤不平。“从空中轰炸一点儿用都没有,它的地下室加固了。老天爷,他们怎么能作这种决定?”

“我看你还是问问这位先生吧,”格雷夫斯说着,转向保罗,“这是钱塞勒少校,这两位是克拉莱特少校和斯威特上校。”

保罗不喜欢为别人作出的决定辩解,但他已无路可退,只得坦诚相告。“我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简慢地说,“你搞砸了一次,就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那女人抬头使劲瞪了他一眼——她个子比他低一头——然后气愤地说:“搞砸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保罗感到自己脸红了。“蒙哥马利将军也许听到的信息有误,不过这不是你第一次指挥类似行动吗,少校?”

“他们就是这么跟你们说的?说我缺乏经验对吗?”

她的确漂亮,现在他看出来了。愤怒让她的眼睛变大,脸颊红红的。但她太粗暴无礼,因此他决定如法炮制,一报还一报:“除此以外还有计划不周——”

“那该死的计划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但到头来训练有素的部队打退了一帮乌合之众,保住了地盘。”

“你这头傲慢的猪!”

保罗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还从未有哪个女人这样跟他讲话。她可能只有五英尺高,他想,但他敢打赌她能吓得住该死的纳粹。看着她那张愤怒的脸,他明白过来,她那更是在生她自己的气。“你认为你自己有过失,”他说,“因为谁也不会为别人犯的错误发这么大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