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女巫同盟的末路(第11/15页)

丘特斯基耸耸肩:“嗯,好吧。你有刀吗?”

“当然。”我说着朝他凑过去,他却不耐烦地摇头。

“不是,靠,德克斯特,先给德博拉解开啊。”他说。

在我看来,一个只有单手单脚而且就连这仅有的手脚还被绑在水管子上的人就没资格恶声恶气地发号施令。可是我不跟他计较,在德博拉身旁单膝跪地,将她手腕上的胶带割断,拿起她的一只手。脉搏依然有力而均匀,希望这意味着她仅仅是昏过去了。她很健康强壮,除非骨折了,否则她应该没事儿,但我还是希望她醒过来亲口告诉我。

“好啦,别磨蹭了,伙计。”丘特斯基继续用烦躁的语气说。我割断绳子,把德博拉从管子上解开,又割开绑着她脚踝的胶带。

“我们真得快点儿了,”布赖恩轻声说,“我们也要带着他吗?”

“真他妈够逗的!”丘特斯基说,但我知道我兄弟是认真的。

“我恐怕必须带着他,”我说,“不然德博拉会很生气。”

“那么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快点儿把他松开,咱们赶紧走吧。”布赖恩说着朝船舱门走去,向外张望,手里攥着火枪。我解开丘特斯基,他踉跄着站稳双脚,准确地说是单脚,因为另外一只是假肢,和他的一只手一样。他低头看了德博拉一会儿,布赖恩急躁地清清喉咙。

“好吧,”丘特斯基说,“我来背她,德克斯特,帮我一把。”我们一起把她架到丘特斯基的肩膀上。他一副轻而易举的样子,还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趴得舒服一点儿。然后他朝船舱门走去,就好像要去远足的人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包。

在甲板上,丘特斯基在萨曼莎身边略停了一下,这又让布赖恩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这姑娘就是德博拉一心想救的?”丘特斯基问。

我看看我兄弟,他正急得拔脚欲奔。我又看看正耷拉在丘特斯基肩膀上的妹妹,叹口气说:“是她。”

丘特斯基将德博拉轻轻调整一下,俯身用真手探着萨曼莎的喉咙,手指在上面停了几秒,然后摇摇头。“太晚了,”他说,“她已经死了。黛比会非常不高兴。”

“对此我深表遗憾,”布赖恩说,“现在能走了吗?”

丘特斯基看他一眼,耸耸肩,这让德博拉滑下来一点儿,他抓住了她,幸好不是用的钢爪。他又调整一下姿势,然后说:“嗯,好吧,走吧。”我们急急忙忙地向小路奔去。

走下颤颤巍巍的舷梯时费了点儿劲儿,特别是丘特斯基用真手抱着德博拉,只能用钢爪抓缆绳。但我们还是做到了,一踏上地面,我们就飞快地朝大门跑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萨曼莎感到难过,我不觉得有什么是我能做而没做的。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这原本重要得多。但把她的尸体留在那里让我不踏实。也许是因为血太多了,这总是让我不舒服。也许是因为我总是把自己手下的残余物收拾干净。当然不是因为我觉得她死得悲惨或不值得,完全不是。实际上她的消失对我而言是个小小的解脱,不必我动手了。这意味着我没事儿了,不用付出高昂的代价。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滋润舒服的状态,不用再担心吃官司。对,总体上这是件好事儿。萨曼莎得偿所愿,起码是大部分所愿。唯一折磨我的是我禁不住想吹口哨,而这显得不大正常。

然后我发现我竟然觉得内疚!我,内心黑暗的德克斯特,无感之王德克斯特!我居然也会陷入那折磨灵魂的、浪费时间的、终极自恋的内疚!全都是因为她死了对我是件好事儿,我一想到这姑娘的死就偷笑。

难道我最后居然长出了灵魂?

匹诺曹最后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小男孩?

这太荒唐、太不可能、太没法儿想象。可是我的确在想。也许是真的,因为莉莉·安的出生,我自己变成了德克斯特老爹,近几个星期所有这些不可能的事情杀死了我一直都在扮演的黑暗舞者。

也许就连最后几个小时在阿兰娜那蜥蜴般的眼神注视下令我意识麻木的恐惧也将泥土拨开,让嫩芽长出来。也许我现在就是一个新人,嫩芽盛开,成为一个快乐的感觉丰富的人,可以大笑、哭泣,无须假装。看电视的时候无须再偷偷好奇那男演员如果被绑在桌子上会是什么表情。这可能吗?我已经是新生的德克斯特,终将在人类世界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推测,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在我被自己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我们已经穿过公园来到儿童赛车区,我比别人走得稍快,一心一意琢磨自己的心事,差点儿踩到两个跪在地上想让陈旧的赛车开动起来的海盗身上。他俩抬头看见我,傻乎乎地眨巴着眼睛。他们身旁的地上是两大杯鸡尾酒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