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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仙石原——我知道一切都完了。崎野龙夫在信中写明了是白井主编的部下。读到这里时,我为白井先生有这样出色的部下而深感羡慕,心情反倒平静下来了。
我并不想给浩三看此信。可他却在我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我的身边,并把信抢过去看了。看完后,他就激动起来,把信扔到了地上,还说要杀死这个混蛋。我当时表面上同意浩三的主张,可内心已经作出了自杀的决定。
由于见面的时间是由我们决定的,在跟浩三商量后,定在了九点半到九点四十分之间,地点则是信上指定的仙石原。浩三声称要用杀死田仓和木下时同样的方法杀死崎野,因此,我在回复的明信片上写了两遍希望遵守时间的话。
既然对方指定见面的地点在仙石原,所以等待着我的究竟是什么,我自己是很清楚的。也正因为这样,看到浩三那异常兴奋的模样,我感到心痛不已。因为,将原本生性懦弱的浩三逼到如此地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可是,不管浩三如何气势汹汹地说要杀死崎野,我觉得他是不会成功的。不难想象,能够通过如此严密的推理找到我的崎野,绝不会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仙石原。除了臂力之外一无所有的浩三,不可能是头脑敏捷的崎野的对手,他必败无疑。
万一浩三成功了,那他身上又多了一条人命。这次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警察的追捕了。因此,不管怎么样,坂本浩三的人生已经破灭了。
我早就隐隐约约地预感到自杀的一天终将来临。而它最早的脚步声,就是在年轻的女记者来犬山上门找我之时响起的。我把哥哥的照片给了她,跟她谈了哥哥的事,可心中却在颤抖。后来我打着灯笼走在夜色中的田间小路上将她送到了公交车站,看到她坐上了巴士在国道上远去时,我禁不住潸然泪下。不是因为担心,也不是因为负罪感,是因为我感到我将不久于人世的悲凉。
第二次的脚步声,就更为响亮了。七月底,说是去寻访友人而离开犬山的浩三,再次脸色苍白地站在了我的面前。他哭泣着告诉我,他杀死了木下。这时,我的绝望最终聚集成了清晰的死亡形态。
最后则是崎野的来信。这封信让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给崎野写了回信后,就在同一张书桌前写下了这份遗书。估计崎野先生或白井先生将会是第一个拆信人吧。因此,我在收件人处写上了这两个人的名字。浩三并不知道我赴死的决心,他还说“阿姨和我都是安全的”。
浩三对于杀死田仓这件事也没有负罪感。他说过,他姐姐良子已经在不知什么地方自杀了。他早有为饱受田仓虐待并失踪了的姐姐报仇之心。
浩三说,崎野肯定是从宫之下方向来仙石原的。我们应该先到元箱根,然后从湖尻方向去仙石原。说是要在元箱根雇车前去,并让汽车的前灯开到最亮。指定的会面处路面狭窄,对方看到了汽车的前灯,必然会让到路边。到时候,叫汽车在快到他面前时放慢速度,这样可以叫对方放心。可车灯会照花对方的眼睛,使他看不清汽车到底是轿车、卡车还是大型三轮卡。就算自己打开车窗,探出身子,手拿凶器摆好架势,对方也不会看见。他说的就是利用车灯刺眼的迷惑性,在经过站在狭窄的路边的人身边的瞬间,对准其头部施以猛击。等对方倒下后,让汽车停下,下车后再将其打死。
他说得非常自信,似乎一切都将会很顺利,我听着也觉得确有成功的可能。我自己也站在路旁试验过,确实,当汽车开着前灯从身旁经过时,分辨不出其车型。我问他,那司机怎么办呢?他说可以将他捆起来,给我们逃跑争取时间。真是幼稚的想法。即便当场跳上别的出租车逃走,也会给今后的追查留下线索。
可是,我还是按照浩三的话去做了。因为,他毫无自首的意愿,我也不能向警察告发他。我觉得还是让他实施他的计划,并使其失败后让警察来逮捕他比较好。在杀死田仓的案子里,浩三应该是从犯,因为动手杀死田仓的是我。杀死木下的案子里他的罪孽自然很重,但就其动机来看,未必会判处死刑。不管怎样,我不想再加重他的罪孽了。
作为一份遗书来说,我已经写得够长的了。由于我已经没有重读的勇气,故而条理有些紊乱。对此,还请费心理会。
夜色阑珊,报晓的公鸡已经啼叫多次,可以听到附近早起的农民的动静了。我的抽屉中,像对待贵重药材一样小心存放着从熟识的药店老板(因买农药而相识的)那里得到的氰化钾药囊。刚才,我打开药囊看了一下,白色的氰化钾给人的感觉就像白糖和阿司匹林一样,一点也不可怕。我将在晚风吹拂的仙石原上吞下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