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复生(第6/10页)

“是,就算看过再多再好的鲜花,只要看到一坨牛粪都会想吐。”

我承认她说得有理,其实从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秋波苦笑一声:“有时候,还是看不见比看见更好。”

“你后悔了?”

问出这句我异常小心,担心她会想到另一个方面。她却茫然地怔了许久,也许走神,也许回避。

我却愚蠢地追问一句:“你后悔回到我身边来吗?”

这个问题让她更无从回答。

两人尴尬地僵持数分钟,她转头看着数百米高的窗外,我则转头看着餐厅内部,那些子夜相会的男男女女。

忽然,在餐厅一个阴暗角落,闪烁烛光照亮一张熟悉的脸——没错,他是我在天空集团的亲信,身居亚太区总经理高位的牛总。

牛总并不让我惊奇,令我惊奇的是牛总身边还坐着个女子:身着低胸晚礼服的年轻女子,长长黑发烫得富有性感,漂亮迷人且颇有气质的脸蛋,大眼睛流露万种风情。红色指甲正按着牛总嘴唇,接着划过他的下巴,这道撩人的红色痕迹,看得我都心猿意马,直到落入他的衬衫领子以下。

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抱歉我身边的女士前不久还是盲人),牛总和这个女子有一腿。

牛总很享受的表情,微笑着闭上眼睛,任由这女子上下其手——虽说这种事现在并稀奇,我也对公司高管们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但牛总毕竟是我最信任的心腹,他也是商界有名的好丈夫好父亲,虔诚的基督教徒,从来都是家庭婚姻美满幸福的楷模。我见过他在台北的太太,是个温良谦恭俭让的中国传统女性,她为丈夫生了三个孩子,全都已大学毕业——此刻靠在牛总身上的女子,差不多也和他的女儿同样年龄。

哎,没想到好男人模范如牛总,都在搞外遇包二奶,何况我这样喜新厌旧之徒?

不过,再自己看看牛总身边的女人,她的气质却不同于那些浅薄的花瓶二奶。虽然她的举动堪称轻薄,眼神却带着几分谨慎小心,时不时紧张地扫视周围,怕被别人看到。幸好我的位置颇为隐蔽,可以仔细观察他们。

等一等——这个女子有些眼熟?

我把头再往前凑了凑,不会吧?真的感觉似曾相识,一时半会儿却叫不出名字。

再盯着她的脸端详许久,拼命在脑中搜索相关画面与名字,终于跳出三个字——马小悦!

马小悦?

你们是不是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实在想不起来,可以翻开上卷“谁是我”的第88页。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不,是高能的高中同学,据说是高能中学时代唯一暗恋过的人。

当然,马小悦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而我顶替高能的身份,作为天空集团一个小推销员时,曾在一家酒吧外偶遇过她——是她把戴着高能的脸的我认了出来。

只此一面之缘,但彼时我和她的人生却截然不同,她曾让我那么痛苦自卑,现在却又令我坠入疑惑之中。

高能的高中同学马小悦,怎会和我的亲信牛总在一起?

难道也与我有关?牛总想知道我的过去(其实是高能的过去),想利用高能的初恋对象,从面对我达到某种目的?他是从高能的老同学“唐僧”那里知道的?

搞阴谋还是搞外遇?

自然联想到牛总最近精神状态不好,说话心不在焉,经常开会时遭到我毫不留情的批评——有时我也对此心怀愧疚,大概经过绑架之后,我的肝火太旺难以控制情绪,难道因此而让牛总心怀不满?开始动坏脑筋要对我不利?

今天下午本来要开会的,他却说在台北的太太突发重病,没参加会议便飞回台湾——现在看来显然是说谎,就是为了与他的小情人幽会。

我无奈地摇头,这世上竟没有可信任的人了吗?

秋波轻声说了句:“太晚了,我想回家。”

“好的。”

我没有打扰牛总的好事,而是轻声地呼唤服务生结帐,悄悄地带着秋波离开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我让司机放了那首郑智化的歌《生日快乐》。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却正好是我自己的心情。

没有再看她的眼睛,因为害怕看到真相。

第二天。

天空集团亚太区总部新办公楼。

听说牛总从台北“飞”回来了,我在第一时间拜访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表情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镇定,点头哈腰说:“董事长,大驾光临属下办公室,实属无上荣幸!”

这话说得实在肉麻,这台湾人是不是拐着弯骂我呢?

我只能放低姿态,对他露出难得的微笑,坐下来问:“牛总,听说你的太太身体有恙,昨天你飞回台北探望,所以我才来问一下。”

“哎呀!这点小事还劳烦董事长亲自过问,属下真是太感动了!”他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煞有介事地回答,“拙荆只是犯了些老毛病,我陪她看了医生,应该并无大碍,错过昨天的重要会议,属下真是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