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复生(第8/10页)

当她说出“高能”两字,人们都大惊失色,因为这里没人胆敢当面直呼我的名字。

我却没有怪她,反而凑近她问了一句:“你也要离开侯总吗?”

田露面色大变,像受到了莫大羞辱,居然重重地将我推开:“我与他早就没有关系了!高能,不要以为你成了董事长,就可以肆意侮辱别人!”

她的举动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在我的地盘还有人敢这么对我?在保安赶来之前,她消失在公司门外,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接受四周无出异样的目光。

除了我手上的权力,他们依然瞧不起我。

车队驶过高速公路,前后四辆全进口大切诺基,当中夹着我的新坐驾悍马越野车,从美国订制的全套防弹防爆装置,即便遭到小股武装袭击也可保安全。

防弹玻璃后面是宽敞的空间,足够放得下一挺重机枪或肩扛式导弹,我们就像沙漠中的士兵,仔细端详车窗外不安的人间。我的中国区助理白展龙坐在我身边,用车载电脑详细地介绍这个最新投资项目,三年后可以给天空集团带来数十亿美元的利润。

车队开入这座外省城市,风雨掠过被烟尘污染的天空。一层秋雨一层凉,这是秋风肆虐的季节,枯黄落叶积了满地,城管们正在驱赶无证摊贩。一条浑浊河流穿城而过,充满垃圾的河边堤坝上,许多人趴着锻炼俯卧撑,河面上不时溅起肮脏的水花。街景看起来并不陌生,与绝大多数中部城市一样,近几年GDP呈几何级数增长,据说已战局了全球三分之二的女士内裤定单份额。果然,路上不少豪华跑车呼啸飞过,全然无视红灯与斑马线。

忽然,悍马一个急刹车,几乎让我撞在前面靠背上。前方车队也紧急停下,亮着红灯的路口发生一起车祸,有辆法拉利闯红灯,在斑马线上撞死一个过马路的年轻人。听到这种可悲的事情,总让我义愤填膺心情难受,便毫无估计地骂了一声:“这人扎该拉出去枪毙!”道路并不宽阔,前后左右挤满车载,我们只能安静地等待。白展龙下令提高戒备,十几名保镖下车布岗,不准任何人无关人员靠近。

这一等便是十来分钟,拥堵车流丝毫没有开动迹象,路口围观人权越来越多,里外三层过节般热闹。

我忍不住跳下悍马,白展龙却拉住我说:“董事长,请你务必留在车上,以防万一刺客隐藏在人群中。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可以趁着人多混乱轻易逃跑。”

“没关系,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渣干的这种烂事!”

“请不要冒险!”

我的心腹助理忠诚地拦在跟前。

然而,我没给白展龙留半点面子,而是粗暴地将他推倒,害得他四脚朝天摔在水塘中,还冲动的骂了他一句:“给我滚开!”

最近这种事已是家常便饭,再敢阻拦便会赏踢他一顿老拳。

在大队保镖簇拥下,我们强行推开围观人群,来到路口的斑马线。一辆经典版的法拉利跑车,副驾驶坐着穿着性感的年轻女子,用LV包挡住脸不被拍照。

跑车风挡玻璃砸出个大洞,数十米外躺着个年轻男子,显然是被高速飞驰的法拉利撞飞出去的。死者孤独地躺在斑马线上,身体已多处骨折扭曲,脑袋即将从脖子处断裂,整个人以高难度的杂技姿态横卧街头。

数百群众说笑打闹着围观,既有尖叫又有呼啸,看一个人表演什么叫横死?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朴素多半是个打工仔,不知他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人为他落下眼泪。家乡的父母多半会伤心欲死,然后拿到一笔法拉利主人的赔偿金,默默忍受晚年丧子的悲痛,知道自己被埋入贫瘠黄土。

大雨无情地打在年轻人身上,鲜血被冲涮为赤色洪水,滚滚奔流在黑色柏油路面,流向四面八方的车轮,流向人群冰凉的鞋底,流向锻炼俯卧撑的河流,永远消失在浑浊的河水中,仿佛这些鲜血养活的生命为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仿佛这些生命的短暂存在只是为了博得法拉利速度的喝彩。

当我愤怒地转回头来,寻找那一个罪魁祸首时,看到数米外的角落里,警察正询问一个年轻人——不论穿着打扮还是眼神姿态,都说明是个亿万富翁的儿子,他的手里晃着法拉利的车要是,无疑就是这人渣干的恶事。

警察做完笔录,便有马仔给富家子打伞。肇事者大摇大摆地叼起香烟,全然不顾四周数百人的目光。名牌牛仔裤包裹的双腿,在雨中富有节奏地摆动,好像还在迪厅吸摇头丸狂欢。

这小子掏出手机,有说有笑地将了一通电话——大概向老爸汇报闯祸了,不过老爸钱可通神,自然可以打点一切关节,很快就又可以开着法拉利乱彪了,至于一条打工仔的人命——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杆高尔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