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变白的军人(第6/8页)

“我可不会轻易改变,”老上校说,“拉尔夫,马上执行命令。你还在等?快打电话!”

“别这样,”我靠在门上,说道,“你所惧怕的结局可能就源自警察的干涉。”我拿出笔记本写了个字在一张撕下的纸页上,然后把纸递给上校,说:“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这些。”

他盯着纸条,脸上的盛气凌人消失了,只剩下吃惊。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沉重地坐到了椅子上。

“把事情弄清就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的业务。”

他坐在那儿陷入沉思,瘦削的手扶在蓬乱的胡须上。终于,他做了一个妥协的手势。

“好吧,如果你们非要见戈弗雷,那就见见吧。我负责不了这事儿,这都是被你们逼的。拉尔夫,去通知一下戈弗雷先生和肯特先生,五分钟后我们过去。”

五分钟后我们果然走上了花园小径,向神秘小屋走去。一位蓄着短须的矮个男子在门口站着,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

“这难道不太突然了吗,上校?”他说道,“咱们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肯特先生,我们被迫这样做的。戈弗雷先生在吗?”

“在的,就在里边,”说着,他转过身带我们走进了一间宽大而简单的屋子。屋中的一个人正背朝壁炉站着。一看到那人,我的主顾马上伸出手跑上前去。

“嘿!戈弗雷,真高兴见到你!”

但对方却挥着手让他退后。

“别碰我,吉米。请别走近我。你一定很惊讶!我再也不是那个骑兵中队的棒小伙、一等兵埃姆斯沃斯了,是这样吧?”

他的面容的确十分异常。能看得出他之前是个五官端正、皮肤受过非洲阳光洗礼的漂亮小伙,但现在却有一些怪样的白斑片夹杂在黝黑的皮肤中间,他的皮肤白得异常。

“我之所以不见访客就是这个缘故,”他说道,“你我并不在乎,但我不想见你的同伴。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如此一来对我很不利。”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安全无恙,戈弗雷。那天夜里我看到你向我的窗里瞧过,这样我更不放心了,我只想把这事情弄清。”

“老拉尔夫对我说你来这里了,我忍不住要看看你。我多么希望你当时没有看见我啊,后来我就听到你开窗子的响声,我只能尽快跑回小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难。”他把一支香烟点燃,接着说道:“你对某天早上我们在布弗斯普鲁的战斗还有印象吗?就是位于比勒陀利亚外边的铁路西线上,你应该听说过我受伤了。”

“我是听说过,但对详细情况却一无所知。”

“当时我们三个人和本部的联系被切断了。地势极不平坦。三个人包括外号叫秃头的辛普森、安德森和我。我们追击着布尔人,但不久他们就埋伏起来,围住了我们三人。他们两人先后被打死,我的肩膀也中了猎枪的子弹。但我拼死在马上趴着,一直跑了几里路后我才晕过去,然后掉下马来。

“一直到天黑,我才苏醒过来,当我试着挣扎着站起来时,感觉糟透了。令我惊讶的是这附近竟然有座房子,很大,还建有南非式的游廊和很多窗子。天气寒冷,那是种夜晚才有的惹人发僵的寒冷,那种冷总能带给人令人厌恶的死亡气息,与爽利明快的晨霜并不相同。简单点说,我感到的寒冷是彻骨的,活着的唯一希望就是想办法前往那座房子。我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拖的,似乎已经没了知觉。我只记得自己爬上台阶,穿过一个打开着的门,走进一间放有几张床的大屋子,在一张床上躺倒,嘴里欣慰地哼了一声。床上的被子是摊开的,但我没法管那么多事了。我拉过被子罩在我颤抖的身上,马上就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我才醒来,但迎接我的却不是个健康的世界,而是一个噩梦般的世界。非洲的阳光透过宽大无帘的窗子,这让这间刷成白色的又大又空敞的宿舍看起来格外明亮。一个矮如侏儒的人站在我面前,脑袋大得就像鳞茎球,口中是急切的荷兰话,挥动着一双如海绵一般的变形的人手。站在他身后的一群人似乎都认为这情况相当有趣,但他们的样子却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些都不是正常的人类,每个人都是歪七扭八或是臃肿变形。尤其是这些丑八怪的笑声比任何声音都更加难听。

“他们看起来都不会英语,但我必须把情况说明白才行,因为大脑袋越来越生气,后来开始用他那变形的手怪叫着往下拉我,根本不管我的伤口流出殷红的血液。这个小怪物力气很大,如果不是有个年长的负责人听到这屋的杂乱声音而走过来,我真的无法想象会被他整成什么样。他用荷兰话说了几句,拉我的人就走开了。他这才转向我,惊讶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