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格姆·鲍勃先生的文学生涯——《大笨鹅》前编辑自述(第7/9页)

多少有点难以测定,在我对原《鲍勃油之歌》的批评文章发表之后,《牛虻》报那位编辑怎么样了。最合理的推论就是他哭泣着死去。总之他突然之间就从地球表面上完全消失,从此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的踪影。

由于这事做得干净利落,由于复仇之神泄了心头之恨,我顿时备受螃蟹先生的青睐。他把我当作知己,给了我《棒棒糖》杂志的战斧这一永久性位置,而由于他暂时还不能给我发工资,他允许我在他的指点下任意挣钱。

“我亲爱的森格姆,”一天晚饭后他对我说,“我尊重你的才能,爱你就像爱儿子。你将是我的继承人。我死的时候会把《棒棒糖》遗赠给你。我会的,只要你始终听从我的忠告。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摆脱那个讨厌的老家伙。”

“讨厌的?”我不解地问,“猪,是吗?野猪?(就像我们用拉丁语说的)谁是猪?在哪儿?”

“你父亲。”他说。

“正是,”我回答,“猪。”

“你有大钱要挣,森格姆,”螃蟹先生继续道,“可那个老家伙是一块缠在你脖子上的磨石。我们必须马上砍掉他。”(一听这话我就抽出了小刀。)“我们必须砍掉他,”螃蟹先生接着说,“干脆利落地,并且一劳永逸地。他不会有用。他不会。考虑慎重一点儿,你最好是踢他一顿,或是用棍子打他,或是照诸如此类的方式处置。”

我谦虚地征求他的意见,“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踢他一顿,再用棍子揍他,最后拧他的鼻子?”

螃蟹先生盯着我沉思了好几分钟,然后回答说:

“鲍勃先生,我认为你所说的方法很奏效,实际上总是很成功。这就是说,就过去的情况而论,但理发师是很难摆脱的,而我基本上认为,在完成了你所提议的对托马斯·鲍勃的行动之后,明智的做法是你再用双拳使他两眼一团黑,要做得非常小心并完全彻底,以免他今后再看见你在上等人的行列。做完这之后,我实在看不出你还能做什么。不过,把他推在阴沟里滚两圈也挺不错,然后就把他交给警察。第二天上午你再找个时间去拘留所威胁他一番。”

螃蟹先生这番忠告证明了他本人对我的厚爱,这使我非常感动,而我没有辜负他的厚爱并从中受益。结果是我摆脱了那个讨厌的老家伙,开始感到了一点独立并稍稍像个绅士。然而在好几个星期内,囊中羞涩仍使我感到极不自在,不过凭着小心翼翼地运用我的两只眼睛,仔细地观察发现在我鼻尖前的事件,我终于悟出了这种情况该如何改变。我说“情况”,请注意,因为人们告诉我拉丁语中的rem就是情况。说到拉丁语,我顺便问一声,有谁能告诉我quocunque是何意思,或告诉我modo作何解释?[18]

我的计划非常简单。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廉价买下了《老鳖》日报的十六分之一。这事一完成,我就往包里揣钱。诚然其后还有一些琐细的安排,但它们并非我那个计划的组成部分,而是一种当然的结果,一种效果。例如我买了笔墨纸张,并让它们物尽其用。我就这样为杂志写了篇文章,标题为《胡尔弄尔》,署名为《鲍勃油之歌》的作者,然后把它寄给了《大笨鹅》。可那家杂志在“每月敬告撰稿人”栏中称那篇文章为“胡说八道”。于是我把文章标题改为《嘿,欺骗!欺骗!》,署名为森格姆·鲍勃先生,颂歌体《鲍勃油之歌》的作者兼《老鳖》日报编辑。经过这番修改,我再次把稿子寄给了《大笨鹅》,在等待回音的同时,我每天在《老鳖》上发表六个专栏堪称既富哲理又非常逻辑的文章,钩深致远地分析《大笨鹅》杂志的文学价值以及该刊编辑的个人品格。一个星期之后,《大笨鹅》终于发现,由于某种奇异的差错,它不幸“把一个无名鼠辈的一篇题为《嘿,欺骗!欺骗!》的狗屁文章同著名的《鲍勃油之歌》的作者森格姆·鲍勃先生就同一辉煌题目所写的佳作混为了一谈”。《大笨鹅》“对这一非常自然的意外事故深表遗憾”,并且保证将在该刊的最近一期发表名副其实的《嘿,欺骗!欺骗!》。

实情是我认为,我真的认为,我当时认为,我后来还认为,而且我此刻也没有理由不认为,《大笨鹅》的确是出了一个差错。我从不知道有谁像《大笨鹅》那样,怀着世界上最好的意愿弄出了那么多奇异的差错。从那天起我对《大笨鹅》产生了好感,而结果是我很快就深入地了解到了它的文学价值,并且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适当的机会在《老鳖》报上对其价值详加评述。而后来发生的事只能被视为一种非常奇妙的巧合,一种让人去进行严肃思考的非凡绝伦的巧合,那就是发生在我与《大笨鹅》之间的那样一种对立观点的彻底改变,相左看法的全面动荡(如我们用法语所说),不同见解的完全颠倒(请允许我使用巢克图族语中这个颇有力度的语汇),居然在其后很短一段时间内又接连以极其相似的方式发生在我与《闹哄哄》之间,发生在我与《无聊话》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