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的龙(第9/10页)

月亮正升起,下方的景色是深蓝色的,并且线条分明,像一幅移动中的微型蚀刻版画。一艘大型的划艇停泊在垣轮宅第后面几码的地方。里面有人,也有设备。有一个人正倾身向外,专注地望着水面。突然间,水面出现许多同心圆波纹,变得异常动荡。一个湿淋淋的人头冒出来,张大嘴吸着空气。接着,半裸的他爬进船里,不知说了些什么,设备开始吱吱作响,一条绳索从深蓝的水里浮现,然后被卷到一个小型的绞盘上。

“可是为什么,”埃勒里的声音由他们身后发出,“一个物品被偷的原因是因为它是矿石而且重达四十四磅呢?从这一个方向来思考,视野就变得清楚多了。一个人神秘又没有道理地失踪了——一个有病又无自卫能力的富有老人,一块沉重的石头不见了,而在他家后门有一片海,把这一、二、三点放在一起你会发现——”

船上有人嘶哑地吼叫。满月之下,绳索的末端现出了一个湿淋淋的东西。在被拉上船的时候,银色的月光照出那东西一共有三个部分。一个是皮箱,另外一个是小小的长方形的雕花石头,第三个则是僵硬赤裸、有着黄皮肤和斜眼角的老人尸体。

“你会发现,”埃勒里尖锐地继续说道,从书桌旁离开,把自动手枪的枪口顶着比尔·加兰特僵硬的背脊,“杀害垣轮次郎的凶手!”

打捞人所发出的胜利欢呼声传到老日本人的书房里变得毫无意义,比尔·加兰特没转身也没动身上任何一块肌肉,以死气沉沉的声音说道:“你这魔鬼,你是怎么知道的?”

莉蒂亚小姐尖刻的嘴巴开开合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我知道,”埃勒里说道,紧紧握着手枪,“因为我知道那个制门器根本就不是空心的,那是一块实心的石头。”

“你不可能会知道。你根本没见过它,你只是猜的,而且你说——”

“这是你第二次指控我是用猜的,”埃勒里以恼怒的语气说道,“我向你保证,亲爱的加兰特先生,我从来不用猜的。知道那个制门器是实心之后,我就知道你说你看到垣轮拉开龙的‘塞子’,你看到‘它是挖空的’以及里面的‘钱’都是谎话。因此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这么一位明显很忧虑又迷人的绅士要说谎?我马上明白了那是因为你有事隐瞒,而且你相信制门器不会被找到,所以你才会说谎。”

月光下的海面非常平静。

“要确定制门器不会被发现,你就要知道制门器在什么地方。要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你一定就是丢弃它的人。你打了梅丽芙小姐的头之后,从这间房间里偷走这个石雕,那些像龙在滑行一样的声音,不过是你的鞋子在厚地毯上摩擦发出的声音罢了。事情很清晰,丢弃制门器的人就是丢弃垣轮次郎尸体的人,也就是凶手。不,不,我亲爱的加兰特,公平点,这绝不是用猜的。”

梅丽芙小姐以恐惧的声音说道:“加兰特先生,我不能——但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可——可怕的事……”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埃勒里叹口气说道,“对我来说很明显,当我发现他叙述制门器内有储藏空间是个谎话时,我想他可能从一开始就计划编造这个有独创性的故事。为什么?其中一个理由可能是要掩饰窃取该物的真正动机,把它的用途从原来的重量引到虚构的财富贮藏,因此造成盗窃。但是,关于五万美元的谎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这么详尽、这么明确、这么仔细?是不是因为你盗用了你继父事业中的五万美元?加兰特先生知道缺少的款项很快就会被发现,因此创造了一个虚构的盗贼昨天晚上偷走了钱,那却是你老早就偷走或几个月前就已经花光了的?”

比尔·加兰特默然不语。

“因此,你制造了一系列的事件。”埃勒里说道,“昨天晚上,你把老先生的被子弄成一个人形,假装是他自己弄的;你把他的一些衣服塞进他的一只皮箱内,制造他计划要离开的假象。事实上,是你安排了所有的事情,让人们错以为他摆脱了与西方世界的联系,带着他剩余的财产回到东方去了。我相信垣轮先生的事业现在已经是摇摇欲坠了,那也大半是因为你盗用公款的缘故。如此一来,就没有尸体要被寻找,没有谋杀案会引起怀疑,真的,而你也得以逃避最开始的盗窃罪名。因为你知道,你的继父就如同所有重名誉的绅士一样,他给了你一切,能够原谅你任何事,除了玷污名誉的罪行。如果垣轮先生发现你盗窃,那你就什么都没了。”

对这些无情冷酷的话,比尔·加兰特一言不发,他还是凝视着只有平静水面的窗外。划艇、石头、皮箱、尸体,还有那些人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