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地产(第7/12页)

“有了些有意思的进展。”

“是吗?”她坐在床沿,“跟我说说看。”

雷布思和她说了说简·克拉福德的事儿,还有他的一些假牙理论。丽莎提议通过催眠疗法来帮助简·克拉福德恢复记忆。“失去的记忆。”她这样说。但是雷布思知道这些东西并不能被当成证据。而且,他自己也有过“失去的记忆”,现在还在记忆里颤动呢。

他们喝了些正山小种红茶,雷布思说这种茶的味道让他想到熏肉。接着丽莎放了点音乐,是舒缓的古典乐,他们又坐在另一块印度毛毯上。

他们背靠沙发,肩膀四肢碰在一起。她抚摸着他脖子后的头发。

“那晚我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她问道,“你后悔吗?”

“你是说对发生的事?”

她点点头。

“当然不啦,怎么会,”雷布思答道,“正相反。”他顿了顿,“那你呢?”

她仔细想了想才说,“很美好。”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要说的每一个字上,眉毛都要蹙到一起了。

“我本以为你在躲着我呢。”

“我今天上午去大学找你了。”

她坐直,仔细看着雷布思的脸,“真的吗?”

他点点头。

“他们怎么说的。”

“我跟一个秘书问了问,”他解释道,“那个脖子上挂着眼镜,梳着圆发髻的秘书。”

“那是米莉森特,她怎么跟你说的啊?”

“她就说你最近都没怎么出现。”

“没别的了?”

“还有可能在图书馆能找到你,或者在狄龙书店那儿。”他说着向门那点点头,门后挂着一个袋子,“她说你喜欢书店,所以我就过去看了看。”

她还是看着他的脸,然后笑了出来,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米莉森特是个人才呢,对吧?”

“你说是就是咯。”为什么丽莎的笑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别再自找谜团啦,约翰,现在就停止。

她从他身上爬过去,去够那个装满了书的袋子。

“你买了些什么?”

他确实记不清了,除了那本他在出租车里读的《霍克斯默》。

他从背后看着她,她的腿从他身上挪开,慢慢轻轻地用膝盖骨爬到那。

“好啦!”她说,从那袋子里拿出一本书——“艾森克[3]。”

“你看过吗?”

她又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怎么看过,事实上完全没看过。基因遗传和这类东西吧,我不太肯定。”她又举起另一本,叫了出来。“斯金纳[4]!行为主义的猛兽!但是为什么你——”

雷布思耸了耸肩,“我只是看到有些书好像你借给我过,所以我就——”

丽莎又把一本《鲁德王》举到他面前让他看,“你看了前两部吗?”她问道。

“哦,”他有点失望地回答,“是三部曲之类的吗?我只是喜欢这书名罢了。”

她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嘲笑的鬼脸,然后又笑开了。雷布思觉得自己脖子都红了。她在作弄他呢。他转身背对她盯着那毛毯的式样,用手抚弄那蓬松的纤维。

“哦,亲爱的,”她喊道,开始慢慢爬了回来,“对不起啦,我不是有意的,真对不起。”又将手放在他的双臂上,在他前面跪坐着,转着她的脑袋,直到他看着她。她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啦。”她开口说。他试图摆出一副没关系的笑脸。她俯身上去,吻了他。她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腿上,从下往上向大腿游走,接着又往上挪了挪。

雷布思逃开的时候是晚上了,用“逃开”这个词也许有点太严重。丽莎睡着了,从她身下逃开确实费了不少功夫。她的体香,发香,腹部那完美的温软,还有她的玉臂和光洁的后背。雷布思下床、穿衣,没把她弄醒。他给她留了张条子,拾起了那袋书,开门后又朝床那头看了一眼,才背过身去关门离开。

到了科文特花园区的地铁站,可以排队坐升降梯或者是走三百多级台阶下去。他走下了楼梯,那些台阶一路螺旋向下,好像没有尽头。一想到战争年月里那些要将螺旋下降的东西他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了。地铁站的白瓷墙跟公厕里的差不多,上面隆隆作响,夹杂着行人的步伐声和谈话声。他还想到爱丁堡斯科特纪念碑那密实的弯曲梯道,那可比这些要窄得多,也险得多了。好不容易才走完,倒是比排队坐升降梯下来要快那么几秒。地铁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拥挤。一个穿绿色毛大衣的年轻人把音乐公放了出来,几乎全车厢都听得到,而他旁边就是一块写着“请勿大声喧哗”的告示牌。他完全没理会车厢的其他人,还时不时猛灌几口啤酒。雷布思有点想劝这年轻人把公放关了,但还是忍住了。毕竟他就搭一站路。如果这些面无表情的乘客们都打算默默忍受的话,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