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地产(第5/12页)

所以他假装自己正穿着白袍,思考着普通人和非普通人的区别,然后走到了心理学书籍区域。这是个和别的房间相连的房间,但是丽莎不在里面。然而,他确实又找到一处地方,那儿放着毫无疑问是她看过的书籍。那些书就在收银桌子边的一层隔板上,关于犯罪方面的,有一本她曾借过他的也在那儿。他拿起那本然后翻过去看了看价格。雷布思随即惊愕了,又看了一次。很贵呢!连精装本都不是!看样子学术书籍确实收费过高。实在奇怪:难道那些学生,那些读者们都能承受得起?这得找个心理学家来解释解释了,或者找个精明的经济学家。

犯罪学书籍旁边放的是些关于神秘鬼怪、巫术方面的书,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塔罗牌和其他之类的东西。雷布思对这样的摆放感到很好笑:警务类书籍和这些旁门左道放在一起。他拿起一本礼节性书籍正翻着,一个穿着绸质裙子,年轻苗条的红发女士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停下,将一叠塔罗牌拿到收银台。嗯,这家书店还真是什么都有,不是吗?她看起来很严肃,的确是个严峻的时刻。

仪式。雷布思在想狼人的这种行为是不是有某种仪式的意味。一直以来他都在研究罪犯的心理学:有没有可能所有的事都只是关于仪式呢?对清白之人的屠杀和猥亵之类的,查尔斯·曼森[1]和他前额的十字纹身,有些人说开膛手杰克的犯案手法就跟这有点关系。疯狂和邪恶,有时候你找到了动机,却没办法解释。

划开喉咙。

挖穿肛门。

刺破胃部。

喉咙和肛门是两个人体的端点,胃部又有点像是其中的中点。这能算是这种特殊模式的一个线索吗?

线索无处不在。

回忆中的魔鬼,从深不见底的记忆深渊中跳了出来。那个案子叫他完全脱不开身,但也还没有这个案子一半复杂。他原来想到过狼人有可能是个女人,现在一个女人却适时地出现,告诉他狼人是个男的。出现得相当是时候。乔治·弗莱特的谨慎是对的,也许雷布思能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弗莱特看书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各种细微的细节都不放过。他绝对不会用汗津津的手拿着那副玩具假牙,在大厅里疯跑寻找,他是那种能冷静坐下来想通一切的人。这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员,比雷布思更加优秀,因为他不会在任何假象出现的时候打盹。也许是因为他向来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这样的人从不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雷布思带着自己的小小谜团,右手提着满满一口袋刚买的书籍离开了狄龙书店。他走向高尔街,又转向布鲁姆斯伯里区,幸运地碰上一路绿灯。抬头才发现自己到了大英博物馆外。如果没记错的话,里面就应该是大英图书馆,或者是曾经的大英图书馆。因为图书馆已经搬迁了,雷布思记得在哪看到过他们打算搬迁的消息。

但是大英图书馆是禁止“非读者”入内的。雷布思解释他就是一名读者,但是他得随身携带阅读证才行。情急之下,他想到自己可以提供他的警官证,声称自己在追踪嫌犯。但他没这么做,只是摇摇头耸耸肩在博物馆外散了散步。

这个地方好像挤满了观光客和校园社团。他在想,那些孩子们是不是还有着无边的想象力,在看到古埃及馆和亚述馆时会被那样的文化震撼到,就像雷布思当年自己亲身感受的那样,被那些大型石雕,木质巨门,还有数不尽的陈列物所震撼。

但是大部分人群都在那围观罗塞塔石碑。雷布思听是听说过,但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块用三种语言刻写的石碑,上面的文字能帮助学者们解读埃及第一次提出的等级制度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倒是挺想拜托那些学者不要一夜就把这些问题给解决了,或者一个周末就解决了。他们得慢慢来,像警察的工作那样,小心翼翼采样,再像个水泥匠或者打铁的那样苦干一番。最后,才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好比警察们吧,多少次他们当面和约克郡开膛手[2]对峙却让他溜走?这种事的发生次数远比公众知道的多得多。

雷布思接着走过许多房间,空旷的,亮着灯的,装有希腊式花瓶和雕像的房间。然后,他推开了一扇玻璃双排门,发现自己前面就是帕特农神殿的雕像(因为某些原因,博物馆已经不再声称这些是埃尔金大理石雕了)。雷布思围着这座大画廊走着,感觉像是身处一个现代的膜拜仪式。画廊的另一头,一群学生蹲坐在一些石像前写生,他们的老师在周围踱着步子,试图让这些不爱画画的艺术家们保持安静。是罗娜。

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认出了她。她走路的样子,她头轻轻侧过去的样子,她说话时把手背到身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