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第9/15页)

弗莱特摇摇头。“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约翰。盼望着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是这样而已,而且这种猜测还会让案子变得更加复杂。还有,你记得那个小男孩儿喊狼来了的故事吗?终于有那么一天,狼真的来了,可是没人肯信他说的话了,因为在那之前他说了太多不可信的话。”

雷布思微笑了,“可是,一样耗费精力。”

“你希望怎么样呢?”弗莱特问他,“难道你指望着吹一声口哨就能召唤来一只大猩猩?我是一个好警察,约翰。我也许算不得什么专家,但是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专家。”

雷布思正要表示抗议,然后他皱着眉头问:“什么口哨?”

弗莱特回头看着他,大笑了起来。“诉讼,你这个傻瓜。难道你没听说过那个同韵俚语吗,吹口哨吹长笛,诉讼[6]。看在老天的分儿上,约翰,看来我们得给你上上课了。跟你说,咱俩晚上自己出去吃一顿好的怎么样?我知道沃尔瑟姆斯托那儿有一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弗莱特顿了顿,眼睛亮了,“我知道他们家不错,因为我见过从餐厅里出来很多泡泡。”他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雷布思思绪飞转着。泡泡?难道是说餐厅的食物徒有其名,还是说他们提供香槟酒?又是一个押韵的俚语——泡泡。

“炸马铃薯和洋白菜(Bubble and squeak),”他说,顿了一顿,“希腊语,对吧?”

“没错!”弗莱特说,“学得很快啊,那你怎么觉得?印度菜、泰国菜、意大利菜,你决定吧。”

可是雷布思摇了摇头,“对不起,乔治,有约在先了。”

弗莱特脖子往后一仰。“不是吧,”他说,“你要去见她,是不是?那个要命的心理学家。我都忘了你早饭时候告诉过我,你这个要命的苏格兰佬,真是不浪费一点时间,啊?跑这儿来偷我们的女人。”弗莱特的口气听上去挺幽默,可是雷布思觉得他听出一些更深层次的含义,弗莱特好像真的因为他们俩不能在一起吃顿饭而感到遗憾。

“嗯,明天晚上怎么样,乔治?”

“好吧,”弗莱特说,“明天晚上也挺好,给你一句建议?”

“什么?”

“别让她在沙发上把你征服了。”

“不,”丽莎·弗雷泽博士说道,一边不满地摇着头,“那是精神病医师,精神病医师的办公室里才有沙发,心理学家没有,我们用笔和奶酪帮患者治病。”

她看上去漂亮极了,可是她却没什么心思打扮。她穿着简单,而且也没化妆,头发梳在脑后,用一根橡皮筋绑了起来。就这么随意而简单,她看上去却优雅迷人。她已经到了酒店,十分准时。现在她就走在雷布思旁边,把手挽在他的臂弯里。他们俩一起走在沙夫茨伯里大街上,路过了雷布思碰见那辆巡逻警车的地点。傍晚的天气很温暖,和她走在一起,雷布思感觉好极了,男人们向他们俩人行着注目礼,好吧,说实话,向她行注目礼。有时候还偶尔有人吹一两声口哨,不过雷布思觉得自己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身穿那件灯芯绒夹克衫,里面套了一件开领T恤,突然他有点担心她会带他去某个高级餐厅,害怕自己因为没打领带而被餐厅拒之门外,碰碰运气吧。整个城市的夜生活开始了,夜晚活动的人们中大多是年轻人,他们喝着罐装啤酒,隔着繁忙的马路叫喊着彼此的名字。小酒吧的生意很不错,路过的公交车喷出一团团的尾气。雷布思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勇猛起来,他觉得自己想要让所有的车都停下,没收司机们的车钥匙,这样她就能够从容不迫地走过马路,而不被尾气污染。

他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的?这些小小的、淳朴的浪漫想法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灵魂里某个渴望感情的角落?太不自然了,约翰,你正变得越来越忸怩作态。如果心理学家看不出来这种忸怩的话,那么没什么人能看出来了。自然一点,冷静点,做你自己。

她带着他去了中国城,离沙夫茨伯里大街只有几条街。中国城里的电话亭好像一个一个小小的东方庙宇,而且那儿的超市里还售卖那种好像有五十年之久的松花蛋。中国城的牌坊好像是从香港运过来的文物,还有那儿的街道名字,中英文都有。中国城里有一些游客,但人行道上绝大多数是一路小跑的中国人,他们的声音尖锐刺耳。这儿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好像你期待着应该在纽约出现的某个东西,却出其不意地在伦敦发现了它的存在。但是他回头看,还是能够看见沙夫茨伯里大街上的剧院,红色的公交车吞云吐雾,还有那些街头的小混混,用最高分贝的声音喊着脏话。

“到了。”她说,在街角的一家餐厅外面停住了脚步,她拉开门,让他先走进了开着冷气的餐厅。一个侍应生立即走了过来,把他们带进了灯光昏暗的包间。女服务员微笑着递给他们每人一个菜单,接着侍应生送过来一个红酒单子,放在了雷布思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