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死尸(第6/8页)
“俺先前在这干了一阵子,就到别的地方去了,后来又回到这里。五月,俺正好在这个工地。”一个头缠毛巾、稍显衰老的人走过来说。大概干活时受了伤,他的右眼皮上敷块纱布,上面贴条橡皮膏,一副痛苦的表情。
“嗯,你那时候在这儿?”
刑警们象找到了救星似的,把目光转向贴橡皮膏的人。仔细一看,缠在头上的毛巾渗出斑斑血迹。原来,这条毛巾是当绷带用的。
“这么说,你知道‘山’的一些情况罗!”
“不知道。那三个人不知为什么,总是抱成一团,让人不好接近。”
“没唠什么家乡话吗?”
“抽完一袋烟啦,干完一天活啦,三个人就凑一起嘀嘀咕咕,听不见唠些什么。”
“你们没和他们三个唠什么吗?什么家里的人呀,家畜呀,或者女人啊。男人们在一块,和妻室久不联系,讲讲女人也是很自然的嘛。”
“警察先生,俺们可没有闲心讲女人。干完活,吃了饭,一心想睡觉。反正俺们都是让人使唤的苦力,最大的乐趣就是蒙头大睡。天一傍黑,女人们也不到宿舍这边来。其实,对女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还是俺们这儿。”
周围面容枯槁的工友们点头赞同。恶劣的劳动条件,艰苦、危险的劳动,低营养的伙食,从这些人痛楚的体态上,丝毫显露不出强壮体力劳动者所特有的凶悍。
“这儿的条件太差了。”
“警察先生,管事贪污哟!您看看这饭,是人吃的吗?就这样的猪狗食,还和街里的饭馆一个价。”
“怎么,伙食费不是公司负担的吗?”
“在这儿,看病、吃饭都得自己掏腰包。这不,今天又是一块木头砸下来,把俺砸成这个样子。可管事却说,要让上头知道了,得追究俺的什么过失。还说,只不过蹭破点皮,咬牙挺挺,用手揉揉就得啦!”
“你这是脑外伤,可不能疏忽大意。你们这儿没有劳保吗?”
“要是有那种好事儿,俺就不遭这份罪了。俺们不是人,是使唤完了就算的牛马!”
“那你怎么又回到这种刻薄的地方来了?”
“先生,您大概不知道这里老板的权势吧?再说,经济危机,哪里都不用人。总找不着活干,俺连小旅店都住不起呀。”
“噢,所以又转回来了。”
“在这儿,虽说扣这扣那,到手的工资没多少,可没有其他花销的地方,稍微能攒点钱。也就这么一点好处。”
“攒下的钱,寄给家里吗?”
“哼,这个工地上,难得有往家汇钱的人。就说那三个人吧,紧勒腰带,干了那么长时间,才给家里寄了点钱。”
“就是为了攒点钱才出来做工的嘛。”太田应和说。接着,他心头一怔,从这番话中联想到一种可能。
“警察先生,你怎么啦?”工人们定睛地瞅着表情骤然严肃起来的太田。
“好哇,你们歇个没够啦?饭吃完了就干活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带班的人站在门口厉声喝道。
4
听到三个人勒紧腰带给家里寄钱,太田马上想到,钱肯定是由邮局汇出的,我到邮局,或许会查明收款人的地址。
“就这么办,咱们赶快去邮局调查!”下田刑警的想法也与太田不谋而合。被招募来的这些短工,虽然有人礼拜天去逛街,可一心攒钱给家的那三个人,绝不会乘车到远处的邮局寄钱,肯定是步行到就近的邮电所。
他们向带班的人打听,知道在狭山丘车站附近就有个邮电所。
“果然有!”下田兴奋地说。邮电所离这有一段距离,得费些事儿。重要的是不知道能不能真有收获。汇款人和收款人的姓名、地址不详;汇款日期、汇款地点不明。据带班的人介绍,汇款额可能每人四、五万元。
“在四、五月份,有没有姓的第一个字叫‘山’、‘青’、‘岛’的三个男人,分别向东北,可能是秋田、青森、岩手三县的什么地方汇去了四、五万元钱?”只能这样十分含混地发问。邮电所能确切回答上来吗?事到如今,只有这一条线索,就是这条线索也是好不容易才调查出来的。
两人离开预制板拼的宿舍楼。
“咦,在这种地方,还开着花哪!”下田环视建筑在低洼地界的宿舍四周,惊奇地说。
宿舍楼的后面,是槲树、杉树和山核桃树的树林。正是盛夏季节,楼房被绿荫遮掩,清爽宜人。不过,靠着山坡的宿舍的北面,由于很少见到阳光,又过于阴森。靠墙根处杂草丛生,草丛里开放着纤弱的白花。白花在细长的茎端上鞠躬似地垂向地面,给人一种阴郁感。他们来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意这里还开有这种花。
“啊,幽灵茸!”太田循着下田的视线望去,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