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索者不开枪(第10/18页)
瘦高个走进房间,靠在对面的墙上,手掌抚过墙纸,脸上露出程式化的、意味不明的笑容。
后面传来了兰德里的声音:“我来照看阿特金森的小伙伴。”
他走进房间,戴手套的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自动手枪。“漂亮的小屋,”他兴高采烈地补充道。
房间的角落处支了张铁床。朗达·法尔躺在上面,棕色的行军毯一直盖到下巴。白色的假发有点歪了,露出湿漉漉的金色卷发。脸色青中泛白,如同一张面具,而腮红和唇膏就显得更加鲜艳刺眼了。她在打鼾。
马洛里伸到毛毯下面,测了测她的脉搏。接着,他翻起女孩的眼皮,凑近看了看朝上翻的眼珠。
他说:“下药了。”
穿工作服的瘦削女人润了润嘴唇。“打了一针,”她畏畏缩缩地说,“没有害处的,先生。”
阿特金森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椅背上还搭了一条脏毛巾。律师的衬衣在灯泡下面闪闪发光。脸下侧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污。瘦高个鄙夷地看着他,手掌轻轻拍打起污迹斑斑的墙纸。麦克唐纳走进了房间。
他的脸刷地变得通红,满头是汗。他稍稍晃了下身子,一手撑在门框上。“嗨,哥们。”并没有特定的说话对象,“这次的事,我应该得到提拔。”
瘦高个不笑了。他闪向一边,手中多出了把枪。一声枪响充斥了整个房间,石破天惊。此后又是一声。
瘦高个的闪躲变成了滑倒,最后重重倒在地上。他身体摊开,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倒在空荡荡的地毯上。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半睁的眼睛似乎是看向麦克唐纳。瘦削女人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麦克唐纳把另一只手也搭上了门框,身子前倾,咳嗽起来。血色涌上下巴。两手缓缓从门框上落下来。接着,肩膀一阵抽搐,像劈波斩浪的游泳者一样左右摆动,栽倒在地上。他是脸朝下着地,帽子仍然戴在头上,一截鼠灰色头发贴在脖颈上,打着凌乱的卷。
马洛里说:“两个趴下了。”他厌烦地看着兰德里,后者低头看了眼硕大的自动手枪,把它从眼前移开,塞进深色薄外套的侧袋中。
马洛里俯身,一根手指摸上麦克唐纳的太阳穴。没有心跳。他又试了试颈动脉,结果一样。麦克唐纳死了,周身仍然散发出浓烈的威士忌酒气。
灯泡下隐隐飘来一丝烟雾,那是火药的刺鼻烟味。瘦削女人趴在地上,朝门口爬去。马洛里一把抓住她的前胸,把她摔在地上。
“你待在那里就行,姐们。”他不耐烦地表示。
阿特金森的双手挪下了膝盖,互相对搓,似乎一切的感知都飞走了。兰德里俯身凑向铁床,戴着手套的手摸向了朗达·法尔的秀发。
“嗨,宝贝,”他语气轻快,“好久没见面了。”走出房间前,他说:“我把车开到马路这边来。”
马洛里看着阿特金森。随随便便地问起:“阿特金森,信在谁手上?那些属于朗达·法尔的信?”
阿特金森慢慢抬起木然的脸,眯缝起眼睛,似乎灯光会刺伤它们。他的声音茫然、遥远。
“我——我不知道。科斯特洛,可能吧。我从没见过那些信。”
马洛里促狭一笑,却并不能软化脸部僵硬冰冷的线条。“假如这是真的,这他妈的不是很好笑。”他急吼吼地说道。
他俯身用棕色毛毯包裹起睡在屋角床上的朗达·法尔。抱起她的那刻,她停止了打鼾,但还是没醒过来。
6
公寓正面,有一两扇窗透出灯光。马洛里抬起手腕,看了下戴在内侧的流线型手表。指针微弱的亮光指向三点半。他朝车后喊话:“给我个十分钟。然后你再上来。我先去探探路。”
公寓临街的大门被锁上了。马洛里用万能钥匙开了锁,进去之后再掩上。大堂传来些许亮光,这是楼道灯泡和电话接线总机上的小灯发出的。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小老头坐在电话接线总机边上的椅子内,呼呼大睡,嘴巴大张,绵长哀戚的打鼾声像是一头备受折磨的动物。
马洛里信步走上铺有地毯的楼梯。到了二楼,他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隆隆下降,他走进去,揿下刻有数字“7”的按钮。他打了个呵欠,眼中满是倦意。
电梯晃晃悠悠地停下,马洛里踏入明亮寂静的走廊。他在一扇灰橄榄绿的门前站定,耳朵贴上门板。万能钥匙慢慢地塞入锁孔,又慢慢转动,门被稍稍推开一二英寸。再次倾听动静之后,他走了进去。
屋里有灯亮着,一把简易椅子后面立着的灯加了红色灯罩。男子四肢张开躺在椅子中,光线就打在他脸上。他的手腕和脚踝被人用封箱带绑住。嘴巴也是如此。
马洛里关上门。他快速穿过屋子,悄无声息。椅子上的男人就是科斯特洛。略微发紫的脸色映衬着把嘴唇牢牢封住的白色封箱带。胸膛起起伏伏,大鼻子传出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