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索者不开枪(第9/18页)
兰德里转过头,他的脸在一片漆黑中成了一团白雾。
“没什么好问的,阿特金森先生,”他语气严肃。他的嗓音镇定、温和、悦耳。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叩响了椅背。
阿特金森直愣愣地注视前方,好一会儿后又靠向内饰。“我猜我一无所知,”声音透出倦意。
麦克唐纳抬手往他的脸上招呼了一拳。律师的脑袋砸在了靠垫上。马洛里开口了,语调冰冷,颇煞风景:“少说点废话,警察先生。”
麦克唐纳回嘴骂完后扭过头去。汽车继续行驶。
他们已经开到谷底。不远处,机场的三色信号灯来回扫过天空。开始出现森林繁茂的坡道,黑魆魆的群山露出一个个山谷。一列火车从纽霍尔隧道钻出,呼啸而下,发出冗长而尖利的声音。
兰德里对着司机说了些话。凯迪拉克转上一条泥路。司机关掉车灯,借着月色小心前行。泥路尽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棕色草地,低矮的灌木丛围绕四周。隐约能辨认出草地上的废旧罐头和褪色报纸。
麦克唐纳掏出酒瓶,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阿特金森嘟嘟囔囔地说:“我要晕过去了。给我来口。”
麦克唐纳转身,举起瓶子,冲他吼道:“滚你妈的蛋!”说完,他把酒瓶放回了外套。马洛里从车门口袋取出手电筒,打开,径直照向阿特金森的脸。他说:“说吧,绑票贩。”
阿特金森双手扶膝,直勾勾地盯住手电筒的光束。眼睛毫无神采,下巴上有点血迹。他说话了。
“这是科斯特洛想出来的主意。我不知道所有细节。但假如真是科斯特洛干的,那么有个叫做斯利佩·摩根的男人一定会参与其中。他在鲍德温山上有个小木屋。朗达·法尔可能就关在那里。”
他闭上眼睛,一滴泪水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晶莹剔透。马洛里慢慢地说:“麦克唐纳应该知道。”
阿特金森的眼睛仍然闭着,他说:“我猜是的。”他语调沉闷,没有一丝感情。
麦克唐纳握紧拳头,身子一歪,又往他的脸上揍了一拳。律师痛苦地呻吟,倒向一边。马洛里挥动起手臂,手电筒的光束也跟着晃动起来。他发怒了:“再来一次,我就把你揍趴下,警察先生。别给我帮倒忙。”
麦克唐纳傻笑着挪到一边。马洛里啪嗒关掉手电筒。此时开口,语气更加平静了:“我想你说的是实话,阿特金森。我们会端掉斯利佩·摩根的小木屋。”
司机来了个急转弯,把车倒出去,重又驶上高速公路。
5
白色的篱笆尖桩出现了片刻,车前灯随即暗淡下来。篱笆后面,小山之上,钻井台的凄凉剪影刺向天空。关了灯的汽车缓慢前行,最终停在小屋的街对面。马路这边没有任何房子,汽车和油田之间空无一物。对面的屋子没有亮灯。
马洛里下车,走到街对面。砾石车道通往没有门的车棚,那里停着一辆休旅车。车道两边长着稀稀拉拉的杂草,车棚后面黑漆漆的土地过去可能是草坪。晾衣服的电线,小小的门廊,还有生锈的纱门。这是月光照亮的一切。
沿门廊往前,唯一一扇窗户安上了百叶窗;两道微弱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射出来。马洛里往回走,踩过干燥的杂草,踏上泥路,毫无声息。
他说:“我们走,阿特金森。”
阿特金森笨拙地走下车,跌跌撞撞地穿过马路,似乎睡得迷迷糊糊。马洛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两人无声地走上木头台阶,穿过门廊。阿特金森摸索着找到了门铃,并把它按响。屋内传来沉闷的铃声。马洛里贴在墙上,他选择的那边不会因为纱门打开而被阻挡住。
接着,房门静静地打开了,一道身影出现在纱门后面。没有开灯。律师咕哝道:“是我,阿特金森。”
那人打开了纱门的挂钩。纱门朝外打开了。
“怎么了?”这个口齿不清的声音马洛里先前听到过。
马洛里一个闪身,把鲁格举在腰头。站在门口的男人转向他,马洛里立马一个踏步迎上前去,舌头和牙齿发出咯咯响声,他责备地摇摇头。
“你身上没枪,斯利佩,”他说,稍稍亮出了鲁格,“慢慢转过去,斯利佩。感觉有东西抵上你的后背,就往前走,斯利佩。我们能友好相处的。”
瘦长个举起手,转过身。他走回黑暗中,马洛里的枪抵在他的后背上。小小的起居室中弥漫着灰尘和临时起火烧饭的气味。一扇门后亮着灯。瘦高个慢慢放下手,打开了门。
赤裸裸的灯泡挂在天花板中央。一个瘦削的女人站在灯下,胳膊耷拉在身侧,身上的白色工作服脏兮兮的。了无生气的眼珠似在沉思,头上顶着一窝乱蓬蓬的铁锈色头发。她十指颤动,那是肌肉无意识的痉挛。她发出微弱的哀鸣,像是一只忍饥挨饿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