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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很抱歉,上次我对你发脾气了,”她说,“我太失礼了。”
“没关系。当时是我活该。”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吗?”
“也不算是。”
“那你是——哦,我忘了。”她伸手拿起皮包,将它放在腿上。她在里面胡乱翻了一阵,拿出一样小东西,越过桌子递给了我。那是一个装旅行支票的小皮夹,但对她的手掌来说还不够小,没法藏得下。“我答应过要给你这些。”
“不用。”
“拿去,你这傻瓜!我可不想让服务员看见。”
我接过那沓旅行支票,让它滑入自己的口袋。我把手伸进外套里面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小本收据簿。我先填好存根联,然后在收据上写下:“兹收到加利福尼亚州埃斯梅拉达镇卡萨·德尔泼尼安忒酒店的贝蒂·梅菲尔德小姐所付总额五千元的美国运通旅行支票,每张面额一百元,已经物主连署;该款项仍归物主所有,随时可供取用,直至物主与本人(即署名者)商定费用,且署名者同意接受物主雇用。”
我在这段冗长的废话后面签好名字,然后把收据簿拿给她看。
“你看一遍,然后在左下角签上你的名字。”
她接过收据簿,将它凑近灯光。
“你真让我觉得不耐烦,”她说,“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我想证明的是:我很诚实,而且你也这么想。”
她接过我递出的钢笔,签好字,然后把那玩意还给了我。我撕下收据正本,交到她手里。我放好了收据。
侍者走了过来,在我面前放下酒杯。他没等我们付小费。贝蒂朝他摇摇头。他走开了。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找到拉里?”
“好吧。你找到拉里了吗,马洛先生?”
“没有。他从酒店溜走了。他在四楼有个房间,跟你那间位于同一侧。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在你下面那间。他拿了九件行李,全塞进了他那辆别克轿车里。有个在酒店里四处偷窥的家伙,名字叫杰沃南——他自称是副经理兼保安主任——他对米切尔结清账单,甚至预付了一个星期的房钱感到很满意。他一点也不担心。当然,他不喜欢我。”
“还有人会喜欢你?”
“你就喜欢——我值五千块呢。”
“哦,你个白痴。你觉得米切尔还会回来吗?”
“我刚才跟你说过,他预付了一个星期的房钱。”
她静静地呷了一口酒。“没错,你说过了。不过,那也可能有别的什么意思。”
“肯定的。就随便说说啊,打个比方,我可以这么讲,可能是那种意思——他根本没有付账,而是另外某个人替他付的。而且,那另外某个人需要时间去做某些事情——比如,把昨晚在你阳台上出现的那具尸体处理掉。前提是,如果当时的确有具尸体的话。”
“哦,别说了!”
她喝干那杯酒,掐灭烟头,丢下我和账单,起身便走。我结了账,随即穿过大厅,脑子里也想不出为什么。也许纯粹是凭着直觉在行事吧。接着,我看见戈布尔进了电梯。他似乎神情紧张。转身时他与我视线相错,或者好像是那样,但他没露出一丝认识我的迹象。电梯上楼了。
我走出酒店,钻进自己的汽车,一路开回朗齐奥·戴斯坎萨多。进屋后,我躺倒在沙发上,开始小睡。忙碌的一天啊。或许如果我休息一下,清一清脑子,我就能稍微弄明白一点自己手上的事情。
[1]“国境以南的人”(south-of-the-border):此处应指墨西哥人,因墨西哥位于美国国境以南而得此称谓。1939年,由美国著名演员吉恩·奥特里(Gene Autry,1907—1998)主演的西部片《国境以南》(South of the Border)及其同名主题曲曾风靡一时,故事背景即发生在墨西哥。
[2]埃迪·阿卡罗(Eddie Arcaro,1916—1997):美国著名赛马骑师,是历史上唯一在肯塔基赛马会上五次获胜的骑师,被誉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骑师之一”。他早年的参赛生涯艰难坎坷,屡战屡败,因此在纽约长岛居住时,曾让妻子手持钟表,训练自己在脑中计时,估测赛马奔跑速度,从而掌握比赛节奏。这一绝技帮助他在1944年的美国贝尔蒙特赛马会上夺冠,因而被媒体称作“脑袋里有个闹钟”的人,从此他在美国家喻户晓。
[3]强尼·单调(Johnny One-Note):出自1937年百老汇音乐剧《娃娃从军记》中的一首同名歌曲,讲的是一位只唱一个调子的歌唱家。
[4]反情报队(CIC, Counter Intelligence Corps):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和冷战前期美国陆军最重要的情报机构之一,源自美国陆军于1917年组建的“情报警察部队”(CIP, Corps of Intelligence Po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