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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菊是幽灵吧?番町皿屋敷(注:“皿屋敷”为江户时期流传的怪谈。因各地均有流传,故加上地名,而有“番町皿屋敷”、“播州皿屋敷”等不同名称。)里面登场的。”关口质问。

“不是,《江户砂子》(注:《江户砂子》,记录江户的地理或寺院、名胜由来的书。一七三二年出版,作者为菊冈沾凉。)里的记载是牛込的故事。不是有播州皿屋敷吗?也有云州皿屋敷呢。不,宫城的亘理郡、高知的幡多郡、长崎的福江、福冈的嘉穗郡也是,就连京都也有同样的传说。所谓打破了盘子被丢到井底,这是那么普通的事情吗?同样遭到不测的女佣,大家都变成幽灵在全国各地数盘子了啊?再说,大部分的名字都是阿菊呢。所以,这不是幽灵谈,而是妖怪谈。至于为什么是‘阿菊’,说明起来要花很长时间。总之,所谓皿屋敷是盖在更地上的屋舍,更地是没有用途的土地,也就是土质不好的地方,大概都是排水不良的土地。所以水井很重要。”

“盘子。”

伊佐间拿起茶点的盘子发呆。

“说到盘子,嗯,也是一种品味呢。”

“哎呀,是啊。水井是进出死后世界的出入口,阿菊从那里发出声音伸出头,诉说心中哀怨。”

“所以井很重要。”京极堂意味深长地说。

“那么,所谓狂骨,是从那个世界往这个世界,像拨钓瓶般飞出来,上下来去吐露怨言的妖怪吗?”关口问。

木场想像着——如果从井底飞出骸骨是什么情景?不久便放弃不想了。

“不过……”

京极堂并没有直接承认。

“不过,这家伙也是‘骸骨妖怪’,这边才是复杂的源头。骸骨系列妖怪,从烦恼中被解放出来,本来就有活蹦乱跳的另一面个性。假名草子(注:假名草子,流行于江户时期,以妇女及小孩为主要读者的小说。)《二人比丘尼》里出现的骸骨,也会让骨头发出声音,唱歌跳舞,对于人世间的无常,一笑置之地说,摆脱了腐败部分的自己,才是人的真正本质。歌德的《浮士德》里登场的死灵也是骸骨,也在安息日里跳舞,不是吗?”

即使京极堂征求他的同意,木场也不懂。

“本来所谓骸骨就是那样的东西。被丢弃了也不忘继续怨恨,但却不会阴险地诅咒任何人。”

“落语(注:日本一种表演艺术,类似中国的单口相声。)啊。”

伊佐间又在发呆。

“对啊,被丢去的骷髅又笑又唱。在原业平在奥州八十屿遇到小野小町的骷髅头,也是死了还作诗,还有很多唱歌骷髅头的街头表演。就像《扶桑拾叶集》里,歌人僧侣庆运法师在和歌里所写的,骸骨是逃离现世执着的真正形态。石燕也在其他骸骨的项目里引用了这一段:‘庆运曰,回头看啊,我心为何物,纵使见色听声……’”

京极堂看看降旗。木场跟着看向旁边。降旗一脸佩服的表情。

“狂骨是‘上下来去的妖怪’、‘井中怨妖’的三题落语(注:三题落语,由观众提出三个题目,当场编成一个单口相声。)。这也是最令人讨厌的地方。事实上与这次的事件刚好相吻合。”

“这次的事件也是三题落语吗?”

——什么意思?

“哎……是的。不过,这次的骷髅似乎没有那么活蹦乱跳。”

降旗每次听到骷髅,眼皮就微微颤动。

京极堂从宽袖里拿出一根香烟点燃。

这男人到底是如何有所理解?

“好了,如果如我所猜测,这是个愚蠢也该有个程度之分的事件——只不过,一旦回溯说明,又是一件不胜枚举的事件。”

依这口吻,这家伙至少已经看透了什么。

“说实话,我因为上次的事件已经很累了。”京极堂岔开话题,“唉,就等等敦子和小榎吧。”

这么一说完,旧书店老板深深吸了一口烟。

话说回来,这次木场周围的确环绕着骷髅。说是怨恨,根基又似乎很深。总觉得有超越个人纠葛范畴之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