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6/12页)
他一个人待在娱乐室究竟在干什么呢?我认为他是在写一个声明。或者写一首诗。一首铿锵有力的诗。具有安慰人或重新燃起炽烈感情的诗。(顺便说一下,他还是一名好吉他手。那是我在彩排节目时发现的。)
“阿扎赖亚,”我说,“听我说。如果你真想帮忙的话,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替我做。首先,要保持冷静。如果我们不感情用事,我们大家就可以生活得更轻松自如一些。其次,我要你今天到电话总机那里去,我要求你保证线路畅通。有人可能会设法跟我们联系的。”
“斯鲁利克,请原谅,但是我感到我必须对你说,我非常感谢你。说感谢还不够。这词太轻了。相反,我尊敬你,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能控制自己。虽然我赞同斯宾诺莎说的每一点,但是我在实践他的教导方面做得不怎么好。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不是丑陋,是既无必要又卑鄙。我撒谎,只是想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结果却适得其反。不过,我想要你知道,我在改变自己。一点一点地改变自己。你会看到我的变化的。等约尼回来后——”
“阿扎赖亚,不要说这些。我们可以找一个时间好好讨论这些。现在我很忙。”
“是的。请原谅。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切听候你的吩咐。一切听从基布兹的调遣。一天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我也许是一个不中用的人。我肯定是那样的人。但我还不是寄生虫或者吸人血的蚂蟥。我要跟她结婚。”
“你要什么?”
“因为那是约尼要我做的,我发誓。如果这样做能使约里克快乐,他对我来说一直就像一位父亲,使哈瓦、使基布兹的其他人快乐,那这就是我要做的事,跟丽蒙娜结婚。现在我得去电话总机那儿,保持线路日夜畅通。斯鲁利克?”
“嗯,什么?”
“他们都比不过你,如果你不在乎我这么说的话。”
阿扎赖亚在说最后那句话时,背朝着我,并匆匆离去。约尼、尤迪、埃特纳以及那班人在我看来都是怪人。他们绝不会接受阿扎赖亚的,然而在我看来,他并不怪。事实上,他看上去跟大家混得很熟了。只是他没有机会融进去。我根本不认为一个犹太人能够被真正地同化。正是这一点使我成为一个犹太复国主义者的。
回到办公室后,我终于设法跟约拿单服兵役的部队通了电话。那天夜里他们没有下令回部队集合。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们在电话里还从没有谈到这样的事情呢!不过,作为破例照顾,他们向我保证,约拿单·利夫希茨不在部队的基地上。在电话那一端的年轻女兵对此“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说,他们就像一个大家庭,她知道来来去去的每一个人。我非常感谢她,但固执地说:能否让我跟一个名叫丘卜卡的军官谈一下?(丽蒙娜记得丘卜卡就是约拿单部队长官的名字。)她要我等一下,不要挂机,但电话给切断了。我重新拨通了电话,克服了种种障碍,跟不同的交换台联系,到最后又回到了早先那个接线员。她告诉我,丘卜卡那天早晨离开基地了。去哪儿了呢?稍等一会儿,好吗?电话再次被切断。我再次耐心地不断拨号,终于又接通了。我这种耐心是我一辈子玩弄笛子培养起来的。接电话的还是同一个姑娘,这一次她可有点生气了,追问我是什么人,谁授权我问这些问题,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立即编造了三个谎言。我告诉她,我是约拿单的父亲,我的名字是以色列·利夫希茨,还说本人仍是国会议员。不知道是出于对以色列的敬重,还是对国会的尊重,她终于同意透露一点机密。丘卜卡现在在路上,可能已经到达阿卡,也可能在从阿卡返回的途中。他去阿卡是为了参加一个士兵儿子的割礼,她还告诉了我那个士兵的名字。
我立即给阿卡的格罗斯曼拨电话。格罗斯曼是我在莱比锡时的朋友,现在在一家电气公司工作。一个小时之后,他给我回电话了,告诉我丘卜卡在睡午觉,显然是在艾因——哈米弗拉茨基布兹他妹妹家里。
电话大战花去了两个半小时。要不是斯塔奇尼克的妻子雷切尔贴心照料,给我从食堂里带来一盘饭菜的话,我就吃不上午饭了。我吃了肉丸子、南瓜和米饭,但吃饭时,手里的电话机听筒一刻也没放下。
一点三刻,我设法拨通了艾因——哈米弗拉茨办公室的电话,但是一直到四点钟才抓住了丘卜卡。他说他对约拿单可能去哪里没有任何线索。他还答应如果“事态严重的话”,我可以找他帮忙,由他派人去寻找这位失踪的朋友,即便他跑到天涯海角。我问他他是否认为约拿单会做出轻率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