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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像一根放松的弹簧一样,并起双脚蹦到他的桌子上。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我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脸上。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戴着一副假牙,它们像飞鱼似的,一下子从他的嘴里飞出来了。我心想,上帝啊,太谢谢你了。他向后歪倒在扶手椅里,嘴里吐出一摊鲜血。打碎玻璃的声音,是由于他的脚撞在书柜的玻璃上发出来的。听到他开始吼叫起来,我就扑到他身上,接着像疯子一样揪住他的领带。我把他又拽起来了。我的手里就像拖着一株常春藤一样,或许是同类的其他某种植物吧,最终我身上负载着八十公斤的分量,向后倒退着,等他双脚一离地,我就松开手。墙壁被震得撼动起来了。

我正准备逃出去的时候,三个男护士争先恐后地冲进来了。最前头的那个家伙,用胳膊肘儿捣在我的脸上,第二个把我按倒在地上,最后一个骑在我的身上。三个人中间,属他长得最胖了。他把我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且还用手揪住我的头发。我愤怒地尖叫起来。我看见医生用手扶着墙,又从地上站起来了。那个最先进来的家伙,俯下身子,冲着我的耳朵打了一拳。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响起来了。

“我去打电话报警!”他皱着眉头说,“让警察把他抓起来!”

医生坐在一把椅子上,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的一只鞋不见了,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儿里。

“不行,”他表示反对,“不能报警,这样会造成不良影响。你们把他轰出去,让他永远别再踏进这家医院的大门!”

他们把我从地上拖起来。那个想去报警的家伙,打了我一记耳光。

“你听见了吗?”他问。

我飞起一脚,正好踹在他的命根子上。他立刻就倒下去了,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趁他们还在犹豫的一刹那,我挣脱出来了。我又一次向医生扑过去,这次我想去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彻底完蛋。他和我一起从椅子上滚到地上。

一帮家伙迅速冲上来,立刻把我掀翻在地,我听见几个女护士尖叫起来,在我的手指还没碰到医生咽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被无数双大手拉起来,接着,就被人从办公室里扔出去。我在走廊上挨了一顿臭揍,不过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因为他们不方便下手,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根本没打算把我干掉。

他们一路狂奔着,飞快地从大厅里穿过,其中一个人使劲地扭着我的胳膊,另外一个同时揪住了我的头发和耳朵,这样就让我觉得更难受了。随后他们打开了大门,把我从台阶上扔下去了。

“从今以后,如果再让我们在这儿遇见你,那么就有你好瞧的啦!”其中一个家伙喊道。

这帮狗杂种,他们几乎要让我哭出来了。一滴眼泪碰巧落在台阶上,像一滴盐酸一样冒着气。

就这样,我被彻底打败了。而且更糟糕的是,我被永远挡在医院大门外了。接下来的几天,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我再也不能去医院看她了,而且她留在我的心里的画面,又那么让人难以忍受。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所知道的禅宗教义,但毫无用处。我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好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可以肯定地说,就是在这段日子里,我写出了自己最精彩的篇章,后来被评论界称之为“一种受虐狂的风格”,这不是我的过错,尽管我写得很出色,而且驾轻就熟。这段时间,我已经把半个记事本都写满了。

我本来还可以写得更多,但是白天我根本坐不下来。我不时地要去冲个淋浴,喝下大量的啤酒,吃掉很多根儿香肠,而且不知道在地毯上,来来回回踱了多少步。当我实在待不住的时候,就出去溜达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经常在医院附近转悠。我明白最好不要离得太近了,有一次,我站在五十米远的地方,他们把一个啤酒罐朝我扔过来。是的,他们非常警觉。所以我只能远远地站在马路对面,能看见她的窗户,我就感到很知足了。有时候,我还能看见她的窗帘在动呢。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我会跑到鲍勃家去喝一杯。当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长时间地沉浸在黄昏中,这种时刻是最让人感到沉闷的。对于一个自己爱人被抢走的人来说,他真的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我和他们在一起,差不多待了一个钟头。鲍勃看上去,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安妮总是千方百计地向我暴露她的私处,这让我消磨了一段时间。等到天黑下来,我就回到家里,把屋里的灯全都打开。大部分时间里,我在晚上写作。有时候,我感觉特别好,因为我会感到她仍然和我在一起。贝蒂可以说是某种重要的东西,它可以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当然,写作也具有相同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