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第11/14页)

“真的吗?”弗朗西丝问。

“什么?”

“她……你妻子……真的精神失常了吗?”

“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疯子,谁都会精神失常的。”

葬礼是私下里举行的,泰德说,但这并没有阻挡住那些想来的人。他站在儿子的棺材旁边,随时准备打倒那些多事的人。卡尔特鲁德要是过来,他很愿意采取行动。就算那个生病的牧师甚至格丽塔本人被逼着过来,他也决不手软。

“噢,不。”弗朗西丝不由得说。

“我知道她不会的。但是卡尔特鲁德有可能过来,或者是她们的老母亲。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自己不能有片刻的犹豫。太可怕了。我开始说话的时候,她们的老母亲也开始摇晃着身子号啕大哭。我不得不冲她大喊。她说芬兰语,我说英语。她的哭声越大,我就喊得越凶,简直是疯了。”

泰德一边说话,一边把烟蒂从烟灰缸里倒到手上,然后再倒回去,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

弗朗西丝等了一下说道:“可是格丽塔是孩子的母亲啊。”

“什么意思?”

“如果她确实想要一个普通的葬礼呢?”

“噢,她不想。”

“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她。她就是没有一点主见,只会对卡尔特鲁德言听计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儿子的葬礼他完全是为自己举行的,弗朗西丝想,一刻也没想过格丽塔,没想过鲍比。他只想着自己、自己的信仰,坚决不向敌人让步。对他来说,这才是重要的。弗朗西丝对此不能视而不见。她不喜欢泰德这一点,很不喜欢。不是说不喜欢他了,至少不是不爱他了,但自己的感情的确发生了某种变化。后来她回想起这一刻,觉得在此之前自己这段感情有些孩子气,有些令人难堪;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见他也好,关注他也好,都是按自己的意愿来的;虽然以为自己是认真的,也会说他是自己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她不能继续生活在那种懒惰和自我欺骗中了。

泰德想做爱,弗朗西丝第一次感到很吃惊。她毫无准备,还不能领会他的意思,但是泰德太想了,没注意到她的反应。

第二天是礼拜天,弗朗西丝为教堂的礼拜仪式伴奏。这将是她在联合教堂的最后一次伴奏。

周一,泰德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事情是这样的:格丽塔的姐姐卡尔特鲁德虽然来汉拉蒂才五天,但是跟这里的女人们已经比住了一年半的格丽塔都要熟了,于是就有人把泰德和弗朗西丝的事告诉她了。后来弗朗西丝觉得是阿德莱德说的,肯定是阿德莱德,但是她猜错了。阿德莱德的确去过马卡瓦拉家,但不是她说的,有人比她到得早。卡尔特鲁德在葬礼的事上输给了妹夫,正在气头上,这会儿听到这件事,自然火冒三丈。她去找高中校长和联合教堂的牧师,问他们打算怎么办,这两个人都不想采取什么措施。其实他们对这件事早有耳闻,也为此感到惴惴不安,只希望一切都能归于平静。泰德和弗朗西丝对他们来说都很有用。他们对卡尔特鲁德说,现在孩子死了,丈夫和妻子当然会更亲近,另外这件事大家都会忘了的。他们说很遗憾,在家庭遭受如此重创时,她抓住这件事不放,而且如果做妻子的不知道,损失是可以弥补的。但是卡尔特鲁德说,做妻子的会知道的;如果他们不采取措施制止这件事,她回家就会告诉格丽塔,劝格丽塔跟她走。卡尔特鲁德是个强壮的女人,身体壮,嗓门大,两个男人都叫她给吓住了。

校长对泰德说他注意到一件不幸的事,是有人反映到他这里来的。他说很抱歉,泰德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他就提这件事,但是没有办法。他说希望泰德能猜到他说的是什么,这件事涉及本镇一位广受尊敬的女士,他希望这位女士能够重新得到人们的尊重。校长说他认为也许泰德已经决定结束了。他料想泰德会尴尬地做出某种含糊其词的声明,表示已经结束或打算结束此事。不管泰德说得信誓旦旦还是含糊其词,校长都准备接受。他只是履行诺言而已,这样卡尔特鲁德在离开汉拉蒂之前就不会再闹事了。

可是让校长始料不及的是,泰德竟然跳起来说这是骚扰,他没有办法忍受。泰德说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他不会容忍别人来插手此事,男女关系完全是他自己的事;婚姻不过是教会当权者提倡的一种过时的习俗而已,就像他们灌输给人们的其他东西一样。接着,他有些前后矛盾地说,不管怎样他都要离开格丽塔,从学校辞职,离开汉拉蒂;他要和弗朗西丝结婚。

不,不,校长不停地说,你喝口水。你不是这么想的,这是什么话。你不能在这种状态下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