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谈(第12/12页)
“不过,且让我们回到我们卡斯达里本身的快活沉静上来吧!虽然,它也许只是这个伟大宇宙沉静的一个小型的迟生变种,但它也有其完全合法的形态。学术研究并非时时处处都是快乐的——尽管理当如此。但在我们这里,这种崇拜真理的学术工作,不但与美的崇拜密切相连,而且与静坐的精神修养结有不解之缘。因此,它才永远不会完全丧失它的沉静快乐。我们的玻璃珠完全结合了学术、爱美,以及静坐这三大要素;因此,一个真正的珠戏选手,应该充满乐观愉快的精神,就像一个成熟的水果饱含甜美的果汁一般。尤其重要的是,他应该保有音乐的愉快沉静,因为,毕竟说来,音乐乃是一种勇敢的行动,乃是一种沉着、微笑、向前跨进,舞蹈着穿过人间的恐怖和火焰,乃是节日的一种牺牲奉献。这种愉快的沉静,自从我在学生时代开始隐约感到它的意义之后,一直就是我所关切的生活境界,今后怎么也不会轻易丢弃,纵然身处不快的苦境,也不轻易放松。
“现在我们要去睡觉了,明早你就得离开了。尽早回来,再告诉我一些关于你自己的事情,我也要开始对你说些我的情形。你将会听到,纵然是在华尔兹尔,纵然是在一位导师的生活中,免不了也有疑惑、灰心、失望,以及情绪的危险。不过现在我要你把耳中装些音乐再去上床。眼中映些星空,耳中装些音乐,而后就寝,比起你的任何镇静剂来,都是一种更好的序曲。”
他坐下身来,非常细心地、非常轻柔地,演奏一章蒲色尔的奏鸣曲——约可伯斯神父最爱玩赏的作品之一。音符像点点金光一般地静静落下,轻柔得连庭中的古泉之歌都清晰可闻。这两种本来彼此分离的可爱声音,以轻缓、朴实、节拍优美的神态相会、交融了;它俩勇敢而又快活地以轻盈的回旋舞步,穿过时间与无常的虚空,顿时使得这个小小的房间和夜晚犹如宇宙一般广阔无垠。而当这两个朋友互道晚安之时,来宾的面色也变得开朗起来了——尽管他的眼中充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