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珠戏导师(第8/11页)
一位导师的授职典礼,并不是一种公开的仪式。出席参加的人,除了教育委员会和教会董事会成员之外,只有英才学校高年级学生、英才教师,以及即将接受一位新任导师领导的行政官员。新任珠戏导师必须在大礼堂举行的这种仪式中宣读就职誓词,接受职务标记——包括若干钥匙和印章——并由教会组织发书人着上导师的礼服——参加各种重要庆典,尤其是主持珠戏年会时要穿的长袍。此种活动没有公开庆典所具的那种热闹场面和陶醉气氛,性质上只是一种严肃的仪式,故而也就相当冷静。但从另一方面看来,单是两系的最高当局者们出席观礼,也就使得这种集会平添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庄严尊贵的气息。这个由玻璃珠戏选手组成的小型共和国,就要接受一位即将作其总统,并在委员会内为其利益发言的新领袖、新主子了。这是难得一见的重要事项,尽管年纪较轻的学子只知耳目所及的仪式,而不能充分体会它的真意,但此外的其他一切参与者们可就不同了,莫不皆能完全确切地知晓它的重要性。因为这些人都能体会到他们本身与团体之间具有一种休戚与共的关系,故而亦能将这件事当作他们本身的一个重要部分予以体认。
此次珠戏庆典的欢乐气氛,由于悼念前任导师的过世,加上年会的不快情绪,以及代理人巴尔川坠崖的悲剧,而蒙上了一道阴霾。这次的授职典礼,系由教会组织发言人与珠戏档案管理处主任共同主持,共同将一件新礼袍高高举起,而后放在新任珠戏导师的肩上。简短的贺词由文法导师,科柏翰古典语言学导师宣读。华尔兹尔的一位英才代表交出钥匙和印章,而年事已高的前任音乐导师则站在风琴的附近。这位老人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亲眼目睹由他一手培植起来的这个门徒披上此种官袍,并以出其不意的出席方式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此外,也许还要给他提供一些有益的忠告。他本想亲自为这个仪式演奏音乐,但因他已不再能作如此吃力的冒险,遂将此一工作交由身为珠戏学员的一位琴师担任,而让他自己站在琴师的后面,帮着翻动演奏的乐谱。他带着愉快的微笑望着约瑟,看着他接受礼袍和钥匙,听他复诵誓词,并对他的未来同事、职员,以及学生发表即席演说。在他看来,这个少年的约瑟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令人喜爱过,因为,他不但几乎已经不再是昨日的约瑟,并且几乎也不再是身着官袍、位居要津的约瑟,而是皇冠上的一粒宝珠,圣秩组织中的一根巨柱了。但他只能与他这个少年的约瑟单独交谈数分钟的时间而已。他向他发出一种爽朗的微笑,接着对他告诫云:“好好掌握此后三四个星期的时间;需要应对的问题很多。今后永远要顾全大体而勿拘小节,你得集中全力照顾英才学校而不去想任何别的事情。将有两个人会奉派前来帮助你,指引你,其中的一个是瑜伽学者亚历山大,我曾亲自教过他。对他你要厚道一些,他不是盖的。你现在所需要的,是一颗不可动摇的信心:相信上级长官使你成为他们自己的一个同事绝对没错。信任他们,信任奉派前来协助你的人,并且要毫无保留地信任你本身的能力。但要注意英才分子;那是他们指望的事情。约瑟,我知道你会得到胜利的。”
这位新任导师对他本身的大部分职务都很熟悉,因为他曾做前任导师的助手,对于需要种种能力对付的种种场合,还能得心应手。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珠戏课程——从学童班、初级班、假期班、贵宾班的课程,到为英才选手而举办的实习会、讲演会,乃至研究会,应有尽有。每一位刚刚上任的导师,对于各班课程都可胜任愉快,唯除后面几种工作,而此前不在其职务范围之内的这些新工作,则需要他付出更大的心力和体力。这也是约瑟必须面对的问题。首先,他想以专注的精神面对这些新的任务,亦即导师的固有任务:出席最高教育会议,参与各科导师会议和教会组织董事会的工作,代表珠戏学园与各有关当局打交道。他跃跃欲试,他要熟知这些新的工作并为它们排除未知的威胁。他希望他一开始就能用几周的时间仔细研究一下组织的资料和训令,他随时可以取用。他只要找杜布瓦先生,熟知导师的规程和传统习惯的专家,教会组织发言人就行了。这位发言人本身虽然不是一位导师,故地位也低于导师,但他不仅在委员会的各种会议中都占有一席之地,而且拥有要人遵守教会传统规则的职权——就此而言,他的职务颇似宫廷里面的掌礼官。
约瑟非常乐意向这位严谨老到、彬彬有礼、刚以庄严肃穆的态度亲手为他披上官袍的发言人,作一些私下的请教,可惜的是他不在华尔兹尔,而是居于离此半日行程之外的希尔兰。此外,他更恨不能一下飞到蒙特坡去,为这些事情向前任音乐导师请示机宜。然而,这些求助之事想也不用想了;既然身为导师,就不能像个学生似的怀有任何此类私心了。相反的,他不但得亲自着手处理他自以为棘手的职务,而且得集中精神全力以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