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摩尔斯在卢浮宫(第11/15页)
其他人成群结队地离开了这座城市。库柏一家没有离开,只是因为他们病得走不了了。库柏写道,他和苏珊都“在医生手里”,苏珊由于严重的胆病卧床不起,而他在经受着最厉害的头痛的折磨。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留在巴黎是福还是祸。他们宁愿待在这个让他们有点儿水土不服的地方,也不愿去忍受旅行的不便和冒险到别的地方去,也许他们刚到,“恐怖”也会接踵而至的。苏珊写道:“它在全法国传播,它绝不会放过上层社会的……”她注意到她的同胞们几乎都逃了,除了医院里那些勇敢的美国医学学生。
摩尔斯也留下来了。库柏写道:“塞缪尔太紧张了,他以至于跑都跑不动了。”库柏推测已经有千余人进了坟墓,有人估计得是这个数的十倍,没人能确切地说个准数。
纳撒尼尔·威利斯向他在纽约的读者报道说:“教堂里挂着黑布,一个葬礼接着一个。在每一个转弯处,在城市的每一个地区,你都能看到棺材和手推车推着的病人匆忙赶往医院。”
一位年轻的法国女士,阿芒迪娜·奥萝尔·露西·杜邦,刚以乔治·桑的笔名出版了她的第一部小说。她的住所就和西岱岛停尸房隔塞纳河相对,从她家的窗户里就可以看到对面送走的一车车尸体。她和朋友们约定每天定点在卢森堡公园见面,以确定他们都还活着。
不过,巴黎大部分的生活还照旧进行,人们在公园和大街上散步,在饭店吃饭,好像无所忧虑一样。威利斯在游艺场参加了一次假面舞会,有两千来人参加,狂欢了一个通宵,一直到第二天早晨7点,狂欢是以死亡为主题的。
有霍乱华尔兹,和霍乱蹦蹦跳,还有一个人,个子非常高,化装成霍乱本身,穿着骷髅装,血红的眼睛,还有其他的病魔饰品。
一周又一周,天气不协调的阳光明媚,有了6月份的完美,却没有美国盛夏的炎热。詹姆斯·杰克逊写道,他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走在河边,河水静静、平缓地流淌着,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一切都是那么清爽、美丽。
杰克逊也像其他人一样,相信霍乱在衰退。经过了一个月在医院的奋战,他累坏了,觉得是出发去伦敦的时候了。他觉得已经尽了自己的力量,已经见得、学得够直接的了,比他曾预测的要直接得多。
同时,塞缪尔·摩尔斯在卢浮宫劳作着。他每天早晨从那两扇大铜门一开就到了里面。朋友们都知道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没人见他耽误过一天,也没人见库柏不在旁边帮忙的。说起库柏的小说,他的主人公、他的“原型”,无论是丛林人、水手还是绅士,都总是“一心要做一些非凡的事情”。而就在卢浮宫,他的朋友摩尔斯,在一种没人能预测的压力下,正在集自己的全部力量,做一些非凡的事情。
摩尔斯吓坏了,他年轻时曾拿临死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作为主题;而现在,他肩负着大力神的任务,死神就在周围游荡。瘟疫已经流行五周了,5月6日,他给弟弟写信:“我急于完成我的画,回去,这种焦急驱使着我,给我巨大的压力……”
所有平日生活中的安全感都没有了,害怕和焦虑让最强大的心灵也开始颤抖。人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每当晚上躺下时,会想到也许天不亮自己就可能得病。
他的画必须在8月10日,卢浮宫夏季关门之前完成。他祈祷着9月可以回家。
大多数的日子,人们都会见到摩尔斯在博物馆把他的脚手架挪来挪去,把各种作品临摹到他的画作里面。在临摹作品时,他可能使用了暗箱,一个大黑盒子,物体的实像通过透镜接收,投射到一个表面上。这是画家使用了很长时间的设备,摩尔斯对其非常着迷。
他的画作里包括了22位大师的38幅作品,其中五位——委罗内塞、普桑、克洛德·洛林、鲁本斯和圭多·雷尼各选了两幅代表作;两位——穆里罗和范狄克选了三次;提香的作品出现了四次;达·芬奇唯一入选的作品就是《蒙娜丽莎》。
每幅画都要临摹得体现出原画的特点;每幅画都得有原画家的风格。这就像一个演员要在表演中扮演22个不同的角色,而且每个角色都得演得出色,不能混淆。
而他认为哪些作品和画家重要,是没有问题的。摩尔斯在通往大画廊开着的门上方和旁边,也就是他的作品最重要的地方安排了几幅画。他把提香画的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的画像,放在了画布最中心的位置,在门的右上方,并且把它画得比其余的作品实际比例稍微大了一些。摩尔斯认为,提香称得上是真正的画家之神,而弗朗索瓦一世是16世纪的法国国王。摩尔斯把提香的另一幅作品《以马忤斯的晚餐》直接放到了门的上方,左边他放了穆里罗的《神圣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