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9/59页)

帆布鞋。她同情地瞧着它们,一只接着一只,左脚,右脚,她慢慢地伸出左脚,右脚,她把它们分开。她的脚趾头很长,脚很细,象牙色。嘴唇在一排洁白的牙齿上动弹着。露不再是露了!在她的手里,有一个黑黑的塑料小物件。她摁了一下一个按钮。他们听到天花板上传来一记脆生生的声响。露的食指指向低矮的灰色天花板,指给她的伴侣看一个镶嵌在那里的小电视机。

屏幕上,一张天使般的脸,一个美少年的躯体:贝阿特丽丝·阿特温!贝蒂……她刚刚扔下了她那金色的胸罩,她细长褐色的两腿之间的金色叶片。剃光的脑袋。勉强成型的乳房,突出的乳峰,带了电。一个玫瑰色的外阴,被小姑娘那短短的手指头捂热。她跪倒在秃顶的小胡子巨人面前,慢慢地解开膘骑兵那表面粗糙的牛仔裤,一个扣子接着一个扣子。

彼得出汗了,难堪,吃惊地看着赤裸的露,在床上,等着他,用舌头润着她那火烫的嘴唇。屏幕上,贝蒂,迷醉地,正抚摸着她的同学加什帕尔赤裸裸、毛茸茸的大腿。

彼得在床上躺下,露重做着阿特温夫人的动作!幻影!贝蒂和露把背转向同伴,后者弓身在贝蒂上面,在露上面!

目光消失在屏幕上。露在浴室里,听得见淋浴声。在屏幕上,贝蒂,缩在男人底下,迎接他,呻吟着。肉体加快了节奏,手在彼此寻找,嘴唇也一样,职业女人和男顾客都在呻吟。在浴室门口,露微笑着,注视着这些喘息。现在,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短套裙,很短。她在她那黑黑的发髻上,插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冠冕型发饰,像新娘子那样。白手套,脖子上挂了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

天花板上咔哒一声,交配消失了。彼得站着。黑色的上装,擦得油亮的巨大皮鞋。白色的大领结,白色的小手绢插在鲜亮上衣的翻领上。

一对男女互挽着胳膊,在首都第四区社会主义区公所的院子里。院子深处,爱娃·基施纳-加什帕尔夫人独自一人等待着,蜷曲,龟缩在那里,可以说身子都缩小了,头发花白,身穿金色裙子,外面套一件杂色的短上衣,破烂不堪,满是油点。她掀起她那肮脏短上衣的一片下摆,擦了擦她的眼镜,还有她满是泪水的眼睛。那对庄严的男女从她身边走过,瞧都没瞧她一眼。进入到民事办公室的那栋小楼。公务员,一副严肃的神态,变成了一个礼仪官,走下楼梯来迎接他们。

奥古斯丁·戈拉教授!下巴上一撮白色的胡子,斯拉夫教堂执事的一头灰白的山羊。高贵和可笑混杂在他腼腆的、毫无热情的行为中。

教授抱紧了新娘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他悄悄地握紧了明海尔的手。他紧紧地盯着他看,被他终于有机会亲自认识的这位著名人物迷住了。

戈拉穿一件绿衣服,横披一条宽大的三色缎带。他做了个礼貌的手势,邀请新娘子然后还有她的新郎进来。

但是,突然,岳母也插了进来,因抽泣而身子乱颤。教授朝乱闯乱冲的女人微微一笑,邀请三个人都进来。新娘子和岳母走上三级台阶,新郎则停在那里,如一尊雕像。

教授再次鞠躬,重做出一种卑躬屈节的样子,像一个模特儿,但新郎没有给出生命的迹象。死了,但站着。僵硬,眼睛空洞洞的,闪出磷光。

戈拉教授微微一笑,朝新娘子鞠躬,把一个黄色的大信封递给她。

彼得在出汗,喘气,呻吟,挣扎,扔掉如火焰般燃烧的被单和床单。他用两手紧紧抓住床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很惊慌,决定对戈拉好好说一说。

戈拉教授不好见。好几个小时以来,他就一直坐在他的电脑前,忙于记录下他刚刚从中逃离的骚动的夜晚。

***

今天不是星期六,而是星期五。塔拉不带信件来,她来作她的报告。

“我现在都成了嫌疑人!”

“谁又不是呢?”

“这是怎么回事?”

“调查不排除任何假设。任何怀疑。最简单的:告发者本人。”

“而我,我没有提出任何诉讼。”

“你带来了明信片。因此,带来了威胁。你发起了行动。你可能就是同谋。”

“唐夫人就是这样想的。我去看过她了。我想,你也一样,你并不是太喜欢J.T.。”

“她表现得彬彬有礼。而帕特里克·莫菲却不是这样,这个Special Agent[44]。联邦调查局。此外,我可不应该跟你说我遇见过他。”

“对我,同谋,你完全可以说。我也要再次去见帕特里克,唐夫人肯定地说。对待我,她可不算彬彬有礼。她要求我写出明信片上的所有内容。想就此跟手写的地址的那几个词比较一下笔迹……她其实只需要问教务长要我的卷宗就可以了,她很容易找到我的手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