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6/59页)
“你的文章是不是还涉及他个人?他曾经是迪玛的一个弟子。”
“我只是写到了科斯敏·迪玛的回忆录。我提到了他在三十年代的政治立场。”
“他是不是掩盖了、捏造了这些事实?你曾说过没什么新东西。”
“旧的信息,新的环境。反共产主义的后共产主义。或者共产主义之后的反共产主义。跟一具尸体斗争总是更容易些……迪玛不谈这一秘密。为什么要公开忏悔?最重要的,是人们做了什么,而不是曾经是什么,不是吗?实用主义!”
“他有弟子吗?除了这个帕拉德?”
“也许吧。”
“他的弟子是不是被你的文章给吓坏了?”
“兴许吧。不光光是他们。惹了众怒。”
“马里奥告诉我说,你在躲避你以前的同胞。”
“我曾在他们当中生活。那里不是只有恐怖,也有过欢乐。在这里,是的,我躲避他们。”
“你为什么要跟官员佩雷拉联系?”
“是学院联系了他。在帕拉德被谋杀之后。我们院长坚信,我有了危险。佩雷拉先生在巴尔干式的复杂情境中都找不到北了。谋杀理由并不太清楚……它始终就不清楚。”
联邦调查局派来的人笔记本里什么都没记。他满足于细看着被问者的脸。
“为什么那帮人两年之后又回来了?”
“哪帮人?”
“当年威胁你的那些人。”
“我根本就不认识任何一帮威胁我的人。”
“在此期间你还发表过别的东西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张明信片像不像是由一个极端主义派别寄来的呢?”
“我不知道。
“一个神秘主义集团,比方说?假如我明白了的话,三十年代的极端主义派都是神秘主义者,这是马里奥说的。跟迪玛有联系的那些人是神秘主义者。正统派恐怖主义,是吧?而这里的人,他们也是一个神秘主义集团的吗?”
“我不知道。一篇奇怪的文章。兴许那也是一种转移调查者视线的计策。我们不认识发信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在流亡者中,当然有极端主义组织,但我不认识他们。”
“书写的笔法有什么特殊的吗?”
“没什么笔法。只有姓名和地址是手写的。其余都是打字机打的,或通过电脑打印的。”
“你对这篇文字有什么想法?”
“可以说是一句语录。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简单的印象而已。”
“这文字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吗?”
“迷宫。‘迷宫’一词。这是迪玛的一个顽念。关于迷宫他写过很多。上星期,在纽约,我在图书馆里度过了几天。我重读了他的书。顽念就在那里。希腊迷宫。迷宫中的神话和礼仪。作为迷宫的世界。作为迷宫的城市。神秘的螺丝线和十字形迷宫。凯尔特迷宫。人类内脏的迷宫……”
警察有点恼火,站了起来。又矮又壮,圆乎乎的。又黑又硬的头发,波浪形。
“我们下星期再见,同一地点,同一钟点。”
“好极了,”教授回答道,不耐烦地只想离开这地方,他也是。
被他记忆中的空缺所惹恼。他知道是引语却又不知道引的是什么。往昔拒绝提供文献。
***
时候已到,要讲述自己的失望,要向别人揭示明信片的存在,要问问他们的观点,要听听他们的建议。戈拉可以替换一个图书馆,他满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或者给露打个电话。问她是不是知道了这些威胁,露将认真听取这怪事,并且会焦虑不安。
彼得犹豫着,听筒贴在耳朵上。他决定了,拨了号码。
“喂,是我,东方的明海尔。很久了,你说得对,我们很久没有说话了。好的,我们说说话,我们现在说说话。说很多,我向你保证,我们将像一个被罚发言的人那样说话。一篇精彩的发言。无可指责。对读过一切并记住了一切的大师来说,任何一个问题都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因此,这就来了……”
他手里拿着明信片,神秘的信息就在眼前。他准备好了,改变主意。它来到了,厌倦最终卷走了他。
“对我讲一讲你曾参加过的大学生革命。好让我也能懂得我所降临其中的这个世界。你跟我讲过的,没错。在拉里一号聘我来学院工作时,你就跟我讲过这一切了。你给我描绘过学院的气氛。你曾是保护者,小小的照顾,向来如此。一个图书馆的天真产品。我且不说是老鼠,老鼠不太天真,而你,你是一个天使,一个天真汉,词语的天真汉。来吧,跟我说说,跟我再说说她们是怎样在阳台上讲话的:热情之花,著名的多洛雷斯·伊巴露丽,罗莎·卢森堡和克拉拉·蔡特金,安娜·波凯尔和柯伦泰同志[38]。以及庇隆夫人。是的,总之,你还没有提到过这些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