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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兵营内没有配备步枪,没有逃掉的士兵有的被烧死,有的被神风连飞舞的白刃所斩杀,尸体相叠。一路尽情斩杀而来的鬼丸竞,到这里汇合,见到吉村,破颜一笑。包裹着两座营房的火势将周围照得像白昼一样,鬼丸竞高举的血刀辉映着火光,豪爽地嘲讽道:“镇台兵好厉害啊!”火光也映照着他满身的血迹。鬼丸又跑去追杀残敌了。
炮兵营溃败了,一个小时光景里,神风连的胜利已经在望。
太田黑和加屋收兵撤退途中,仰望城墙外郭步兵营天空,被烈火炙烤得一片通红。
加屋得知步兵营正处于酣战之中,呐喊一声要去救援,全员一致响应。背后是陷落的炮兵营的大火,以火红的天空为背景、黑黝黝耸峙的熊本城,以及城里山崎町和本山村的大火。四面八方的火光告知他,同志们都在奋战,在这火光之下,他仿佛看到常年一起共守节操的同志,各自挥舞白刃,勇敢战斗的姿影。为了这一天,同志们忍受一切难忍之事,暗自磨砺手中之剑。太田黑胸中,涌起莫名的愉快的念头,他嘀咕道:“看,大家都干起来了,干起来了啊!”
——另一方面,富永守国、爱敬正元、福冈应彦、荒木同等七十人组成的第三联队,和太田黑、加屋所率领的中军,同时自藤崎社头出发。他们所要进攻的步兵第十三联队也在外郭东端,而藤崎宫位于西端。敌兵近两千人。
步兵营西门严严实实关闭着,二十岁的沼泽春彦爬上栅栏,高喊一声“开路先锋”,跃身而入,数名青年紧随其后。一名哨兵看守大门,他跑回营房院内,正要吹响军号报警,号声将响未响之时,早已被砍倒在地。
荒木同准备了软梯,他将软梯挂在栅栏上正要进入,由于好几个人一同登梯,绳子断了,于是借着荒木的忠仆久七的肩膀,一个个跳着他的肩头,越过栅栏,从内部打开大门。一队人马轰然攻了进去。
福冈应彦抡起大锤,接连击破几座营房的大门,后续的人投入燃烧瓶,大火迅速在联队本部、第二大队的第一、第二、第三中队的营房燃烧起来。
根据当时的军规,各兵种平时不配备弹药,这种时候要是遭遇战斗,士官只能用洋刀、而士兵则用上了刺刀的步枪作战。
面对震天动地的厮杀声、飞卷的火焰、跳跃而入的白刃,官兵们应战无术。联队本部本周值勤的大尉,没有来得及指挥士兵作战即被斩杀,士兵的尸体累累相藉,有的只穿一件衬衫,有的赤裸着身子,纵横卧于火焰和黑烟底下。只有一名挥着洋刀苦战的小野少尉,两名军曹跑过来正要援救他的时候,三人一起被砍死。
这时,袭击联队长与仓中校未能得手的第一队第三部,由外郭奔驰而入,同第三队会合,由此,士气大振。
但是,和炮兵营的战斗不同,步兵营敌人数目众多,用白刃杀敌数量毕竟有限。营内受到奇袭的部分尽管陷入混乱,但促成这种混乱的波及还需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理智开始抬头,清醒的眼睛终于能够正确地把握事态了。曾使敌阵感到震惊的燃烧瓶战术,到如今却对神风连反而不利起来。就是说,急剧的火势将营房燃烧得像白昼一般的时候,活跃于火场周围的神风连的人数之稀少,被看得一清二楚。
一位士官见此情景,随号令士兵,于营房院内两处地方分别布成密集队形的圆阵,以装在步枪上的刺刀如蓟花型向四方展开,以此迎击神风连。对此,长老爱敬正元挥动得意的长矛,数十位同志也将刀尖摆齐,一起向前刺杀。敌军的圆阵立即溃散而败逃。只剩孤身奋战的多罗尾候补少尉一人,最终也被刀枪刺中而身亡。
在这之前,居住于营外的佐竹步兵中尉和沼田候补少尉,看见镇台之火后迅速归队,途中于法华坂碰到溃兵,随之明白事情真相。坂坡北侧护城河映着燃烧的天空,水面一派通红。以步兵营的火焰为背景,三三两两的兵士不断败退下来。没有一人穿着完整的服装,个个犹如惊弓之鸟,话也说不出来了,在两名士官的呵斥下,这才镇静下来。这里虽有一支十六人的队伍,但既没有枪支,也没有杀敌的子弹。
这时候,一位专为官府供货的机敏的商人立山吉藏出现了,他将藏在仓库里的一百八十发弹药和一千个雷管提供出来。两位士兵欢欣鼓舞,败退下来的士兵开始振作起精神来。于是,佐竹中尉从后门、沼田候补少尉从南侧旁门,分别携带弹药潜入,同剩下的一队人取得联络,固守着烧毁的兵营进行射击。
——联队长与仓知实中校,于京町台官邸,受到第一队第三部的袭击。
夫人鹤子一听到神风连跃入大门的声音,立即喊醒中校,中校随即知道神风连开始夜袭了。他纵身跃入马丁房间,正要换上一件便服,神风连闯进来,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刀。“我是马夫,请刀下留情!”他连忙叩拜,钻入敌阵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