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记 无是楼主:亲仇记(第29/37页)
“走,我们卖艺不卖身,看你们青光大白天抢人!”
那师爷也大叫:“你说抢人,就是抢人!给我拦住。”
几个马弁上前,把他们三个围住,动手抓盼盼。大毛真发了疯,他使出毛力气来,几拳几脚,把两三个围过来的马弁打倒了,铁柱也和两个马弁对打起来。盼盼却被师爷拉住往大门里拖,盼盼死死地用脚蹬在地上不走,哭着喊:“爸爸,我不去,救人啦,抢人啦……”
“盼盼,盼盼!”大毛想冲过来救盼盼,却被一个马弁用枪托子在大毛的头上敲了一下。大毛的眼睛一花,头嗡嗡地响,倒在地上了。
“大毛哥,大毛哥!”盼盼拼命扑到大毛的身上,死死抓住大毛的手不放。大毛睁开眼,看到盼盼满脸泪水,他想挣扎起来,却动不了。
铁柱到底年岁大一些,打不过两个马弁,两手被死死扭在背上,动弹不得,只有嘴巴还是他的,大声地叫:“盼盼,我的盼盼……”
师爷和一个马弁像提一只小鸡一般,高高提起盼盼往里走,盼盼的脚落不到地,只有乱蹬乱踢,可是师爷还是提着盼盼的手不放。盼盼急了,用嘴一下咬住师爷的手,师爷哎哟一声,手上出血了。师爷恨恨地说:
“哼,这小家伙怪烈性的,要不是看在大少爷的份上,怕划破了你的脸盘子,我要狠狠扇你两耳巴子。给我提进去,送逍遥楼。”两个马弁不管盼盼怎么乱踢乱咬,提起盼盼进了后花园的后门。盼盼挣扎不脱,只能回过头哭着喊:
“爸爸,大毛哥,你们走吧,我死也不干的……”
盼盼的哭声隐没在花园的曲径里了。
盼盼既然已经到手,马弁们把铁柱和大毛丢在一边就跑了进去,把花园后门关了起来。铁柱扑了上去,拼命拍打木门:“盼盼,我的盼盼呀……”
大毛却还躺在那里,起不来,流着眼泪朝花园里叫:“盼盼,盼盼呀……”
住在花园后门口附近的佃户,听到大少爷又在抢女人到逍遥楼去寻欢作乐,都不敢出来看。等后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才有三个两个好心人出来,看到气得快疯了的铁柱,还在徒劳地拍打后门,又哭又喊,好心人就劝他说:
“别的法子没有了,回到场上去告他龟儿子的状,看还有一点王法没有。”
可是铁柱一点也听不进去,他不能离开盼盼,哪怕一天半天,一时三刻,也不能离开。但是一堵高墙把他们父女隔断了,真是喊人人无声,喊天天不应呀。
铁柱去把大毛从地上扶了起来,大毛也是失魂丧魄一般,望着后花园,口里喊着盼盼。他们两个互相扶持着,就在后花园墙下走过来、走过去,喊着盼盼,直到天黑,却没有办法进到后花园里去。晚上还听到他们像在喊魂一样地喊着:
“盼盼,盼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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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被两个马弁架着,一直送到逍遥楼上去。盼盼挣扎无力,只有痛哭,声嘶力竭地呼喊:“爸爸,爸爸,大毛哥呀……”
当盼盼被架上楼的时候,在楼门口有一个看来有三十来岁的女人,迎了出来,一面扶着盼盼,一面开口呵斥那两个马弁:
“你们又在哪里活造孽,把哪家的良家闺女拉来了?造孽呀,天杀的!”
盼盼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女人,看她那么同情地扶着自己,并且开口斥骂架自己上楼的马弁,样子也怪和气的,好像和那些恶人不是一路的。
这个女人扶着盼盼,劝她上楼去:“妹子,到了这种地方,也说不得了。先上来歇口气,再想办法。”盼盼没有拒绝这个女人,由她扶上了逍遥楼。盼盼疑惑地望着她,问她:“你是啥子人?”
“跟你一样,也是被这家造孽的大少爷骗了来的,在这里落了难。我姓张,你就叫我张姐姐吧。”
盼盼没有想到在这个魔窟里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同一命运并且表示同情自己的女人。她原本想到的是一进公馆,就死拼死闹,准备着或跳楼,或上吊,或服毒自杀,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她绝没有幻想要活着跳出这个火坑。现在遇到了这样一个怀着好意的女人,也许她可以帮助她跳出这个火坑吧。但是她自己为什么不想办法跳出去呢?盼盼问这个张姐姐:
“你为啥不想办法出去呢?”
“唉,我是远方的人,受了他们的骗,走州过县,老远地到这山里来。我无亲无故,往哪里走?走出门去东南西北都摸不清,咋个走?我在这里就这么不死不活地混了十几年了。”这个张姐姐说得真可怜,她说了后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