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记 无是楼主:亲仇记(第28/37页)
这算是一个闯江湖的流浪艺人能够交纳的最高额的买路钱了,想来是会让他们过关的。可是很怪,这个烂兵用手一挡,不收这一块银元,却一本正经地说:“少来!”
怎么的,有钱也买不到路了?铁柱心里正奇怪,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从草棚里钻出来,盯着铁柱和盼盼,看了一眼,忽然装腔作势地说:
“我们不是收买路钱的,我们是奉命来查缉走私鸦片烟的。检查!”
接着两三个烂兵围了过来,把铁柱背上的背篼放下来,把大毛背的包袱卷卸下来,胡乱翻看。铁柱的心落下了地,检查走私鸦片的,这和他们沾不上边。他满不在乎地让他们翻看,一面招呼盼盼过来,准备检查完了就赶路。
那个在翻铁柱背篼的烂兵,忽然从背篼底拿起一包纸包的东西来,交给了那个师爷。师爷拿起来闻了一下,笑一笑,问铁柱:“这是啥子?”
铁柱看了一下,奇怪,他的背篼里除开他和盼盼的破衣烂衫,就是盼盼上台演唱时用的几件行头和小鼓、弹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怎么忽然钻出这么一个纸包来?
“我不晓得。”铁柱回答。
“从你的背篼里抄出来的,你哪能不晓得?打开来看看。”师爷命令那个烂兵。
烂兵把用纸包得严严的纸包一层一层打开。啊,是一包鸦片烟土。铁柱、盼盼和大毛都看得呆了。
那师爷更是装样子地问:“噢,你倒装得怪像,你说,这是啥子?”
“我哪里会有烟土?”铁柱申辩。真是的,铁柱把吃饭的钱全凑出来,恐怕还买不到一两烟土呢,不要说这么大一块烟土了。
他明白这是那个烂兵在使坏,栽他的赃。他愤愤地望着那个烂兵:“你们莫冤枉好人。”
“你明明看到我从你的背篼里抄出来的,你还想赖账?”那个烂兵振振有词地说。
这真叫有理说不清。铁柱才转过身去招呼盼盼走过来的那一眨眼工夫,不知道怎么的,就从他的背篼里抄出这个纸包来。
“好人坏人,我管不着,我们奉命查缉鸦片,从你的背篼里查出一包烟土来了,好坏你们要跟我们去走一趟。”师爷冷冷地说。
“到哪里也要讲理。”铁柱说。
“有你讲理的地方,你放心。”师爷接着命令那几个烂兵,“给我押起走!”
一路上铁柱在盘算,为什么要给他们三个人栽赃?这到底是把他们押到哪里去?干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个师爷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平时他见到的师爷多得很,一时记不起来了。
他们走了一程又一程。铁柱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把我们押到哪里去?”
“到你们讲理的地方去。”那师爷还是那么一句话。
“啊,罗家大院子。”大毛吃惊地指一指前面黑魆魆的一片大瓦屋院子说,“咋个把我们押回罗家湾来了?”
大毛的这一句话,像一颗火星点亮了铁柱的心。明白了,这明明是中了奸计,把他们押回到他们想逃脱的虎口里来了。不行,他们不能去。他抗议地叫:
“你们为啥子把我们押到罗家大院子?那里不是衙门呀。”
“嘿,衙门是人开的,罗大老爷要开个衙门,那里就是衙门了。走,给我押起走,”师爷露出凶相来。
他们三个人被连推带拉,到了罗家大院子的后花园门口,有两个提着手枪的马弁出来迎接。师爷带笑不笑地说:“捉到了。”
一个提枪的人在师爷的耳朵边叽咕几句。师爷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对铁柱说:
“其实也没有啥子大不了的事,罗大少爷想请你们盼盼到公馆来唱堂会,你们偷跑了,所以派我们去请你们回来。只要你们答应进去,叫盼盼清唱一回,大少爷用银元给你们铺路,送你们出来。”
铁柱没有等这个师爷说完,就一口谢绝:“我们不唱堂会,我们只在茶馆里卖艺,你们大少爷想听,到茗香茶园里来吧。”
“都到了公馆花园门口,哪能不进去唱一回?”提着枪的那个马弁说。
“我死了也不唱。”盼盼更是坚决。大毛也附和:“走,盼盼,我们回去。”拉起盼盼想走。
可是他们被团团围住了,拉扯起来。那个师爷在发号令:
“敬酒不吃吃罚酒。文请不动,好,武请!把盼盼拉进去!”
两个马弁拉住盼盼就往大门里拖。铁柱像发疯一样地大叫:“青光大白天,你们抢人呀!”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力气,他两手一撑,就把扭住他两只手的两个烂兵推倒了,三脚两步,扑向前去,把盼盼拉了出来,他大叫: